天刚蒙蒙亮,叶岭就带着新任助手六妮儿,坐上马车去祈宏源家的医馆。
上车之后,叶岭拿出匣子里的枣咬了口,脆生生,甜过蜜糖。
六妮儿怯生生缩在角落,手指抠着崭新的青布衫裙,不时扯一下,紧张又忐忑不安。
当大姑姑余氏火急火燎,满身喜气找上门来,说是叶岭要见她时,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病能治了。
谁知见到叶岭之后,她直接问了自己,要不要跟着她做助手。
六妮儿当时彻底懵了。
叶岭说了许多当助手的辛苦,要面对血肉淋漓,残臂断肢,屎尿失禁,以及各种想象不到,足够令人害怕的情形。
最后叶岭笑着问:“你怕不怕?”
六妮儿在迷茫中,敏锐地抓到了什么,直觉朝光亮处走去,她猛然摇摇头,“我不怕,我什么脏活苦活都能干!叶大夫,我愿意卖身给您,娘肯定也愿意。若是我卖到别的大户人家,被知晓我是石女不吉祥,我活不了,娘与兄弟姐妹们跟着都要倒大霉。您知道我情形,您不会害了我。”
“不买,我是雇你。”叶岭干脆利落说道:“不过跟着我学习的时候,包吃包住包穿,工钱很少,因为我的月例不多,多了养不起。等到以后我能赚多银子了,依照你的表现加钱。你阿娘拼了命养大你,你以后不要忘了她。”
叶岭在六妮儿的瞠目结舌中,细说了她要学习的东西。
六妮儿自从懂事起,就几乎泡在了苦水里,眼前永远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她曾无数次想到死,最后却不甘心,更怕对不住含辛茹苦拉扯大她的张氏。
第一次,六妮儿尝到了甜的滋味,巨大的幸福与喜悦,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抖。
叶岭说,你的病无法治疗,我们就治疗命。六妮儿,命运在你自己手中,能不能改变,端看你自己了。
以后你不要抱怨,不要害怕,勇敢地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六妮儿想到这些回想了千百遍的话,鼻子依然一阵酸楚。
叶岭看向六妮儿,微笑着问道:“你要不要吃?”
六妮儿赶紧摇头,“奴”想到叶岭说她不是奴婢,她马上改了口:“我不饿。”
叶岭笑笑没再勉强,六妮儿刚来还不适应,等过一段时间适应就好了。
再说,她好多枣的,现在吃得连皮肤里冒出来的汗都是枣味。
那天傅恒带着她去了他家庄子,果不其然,他飞快去换了身衣衫出来。叶岭笑了好久,笑得傅恒脸上红霞飞,跟猴一样爬到了枣树上去,躲着了她。
傅恒亲自选了几大篮子枣,加上他先前送去的枣,纳兰氏庄子上的枣,最近叶岭都在吃枣。吃得她打算今年吃完,从明年起,开始戒枣,谁再跟她提枣,她就真骂街了。
祁家医馆开在热闹的白塔寺附近,祁宏源在太医院当值,早就让医馆姚掌柜等在门边。
叶岭的马车一停下来,姚掌柜马上迎上前,拱手请安:“可是叶大夫?在下是广仁堂的姚掌柜。”
六妮儿要去拿药箱,叶岭已经提了起来:“重,等你身体养得结实了些再拿。”
叶岭说完,提着药箱跳下马车,六妮儿红着眼眶,鼓起勇气,忙跟着下了车。
待看到面前五间门脸气派的医馆大门,六妮儿顿时又不安起来,生怕她做不好,丢了叶岭的脸。
叶岭笑着与姚掌柜打了招呼,指着身后的六妮儿说道:“她叫余六妮,是我的助手。”
前两天祁宏源把姚掌柜叫了去,亲自千叮咛万嘱咐,叶岭医术高超,一定要对她恭恭敬敬,绝对不能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世上的疑难杂症不知凡几,有那不出世的高手,懂得医治一两种病,哪怕是女人,并不令人称奇。
姚掌柜当了多年的掌柜,自认为见多识广,只是在见到叶岭与六妮儿时,着实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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