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嘴!”中年男子陡然起身,左脚踩在矮凳上,嘴角狰狞:“你这些年靠着我们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吗?一万贯没有,八九千贯总是有的吧?”
“太错了,牛兄你这算得太错了。”董三牙又往后倾了倾,干笑道:
“这牙人行当真没你想得这么赚钱,干这行的,先得摆平官府,还必须讨好豪门大户们,卖给他们的仆役若是出了纰漏,得花大价钱来了事,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钱。”
“是吗?”中年男子怒极而笑:“行行行,我就当你没有这么多钱,所以呢?你就幻想着用这点钱来摆平我们,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回河北种田?然后你就好在开封城里逍遥自在?你怕是在做梦吧!”
董三牙急了,连忙争辩道:“怎么会是回去种田呢?将良田和院落租出去得到的进项,再加上你们这些年积攒下的钱财......”
“积攒下的钱财?哈?”中年男子怒极反笑:“董牙人,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了?我们要是能积攒钱财,至于靠拐卖女人来赚钱吗?”
中年男子指着董三牙的鼻子说道:“我告诉你,你这些年给我们的钱,我们是一个子儿都没有留下来。
你要是想让我们隐姓埋名,不把你这些年做的勾当告发到官府去,你得每年给我们五百贯,这样我们保证一个字都不说出去。”
“每年五、五百贯!”董三牙被中年男子的贪得无厌吓得瞠目结舌。
董三牙想都没想,断然拒绝:“每年五百贯绝无可能,我真的出不起这个钱。”
“那我们就和从前一样的友好相处,不就了事了吗?”中年男子放下脚,坐回板凳上:“我们还是替你从河北弄人过来,你继续给我们钱就好了。”
“这,这恐怕也不行......”董三牙如此迫切地想要摆脱牙人身份,也和官府的监管愈来愈严有很大的关系。
从前后晋朝和后汉朝时,朝廷对河北的管控力度很差,对于人口拐卖的监管也很宽松,就算卖入豪门的仆役出了事被官府知晓了,董三牙只需花点小钱即可轻松摆平。
但随着后周朝的建立,朝廷对于河北的管控愈发严密,对于人口拐卖的打击力度也是陡然加大。
半年前董三牙卖给一名官员家的小妾忍受不了折磨上吊自杀,那官员没遮住事,被邻居捅到了开封府去。
董三牙破费了六百多贯,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多月,买通了十多名官吏,才将事情草草掩盖过去,这笔生意让董三牙亏了四百贯。
自打那以后,董三牙就日夜想着从牙人行当里金盆洗手。
可中年男子没有耐心听董三牙的抱怨,握紧拳头粗暴地锤了一下木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怎样?”
董三牙沉吟片刻,轻声问道:“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钱的问题?每年给的钱能少一点吗?”
“那就四百贯吧。”中年男子反正是坐地起价,他也清楚五百贯不现实,他们十弟兄帮董三牙拐卖人口时,每年的收入在三百贯上下的样子。
这帮人贩子们当然也有存下钱来,却不多,毕竟他们也都上有老下有小的,而且他们也过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日子。
靠着董三牙给的钱,他们享受了十多年的富裕生活,由奢入俭难,要他们再回去种田养家,他们是万万不愿意的。
所以这每年的三百贯,他们认为是决不能减少的,无论董三牙以后还做不做人口生意,都得给这个钱,他们是吃定董三牙了。
董三牙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他的心里价位是一百贯,都不干活了,还想着每年拿这么多钱,做梦呢?
“啧。”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那三百五十贯,不能再少了。”
董三牙弱弱地说道:“九十贯,我觉得是个比较合适的数目,再多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九十贯?”中年男子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