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污水横流的巷子,桓儇提裙小心翼翼地踏上堆在淤泥上的碎石。头上的白纱帷帽遮住了她的面容。
从宫里出来后她在东西两市逛了会,才去往西市的永阳。
此时日还未西沉,但是坊市间已经可闻烟火气。坊中的狸奴轻巧地从屋檐上跃过,惊动了瓦檐上的倦鸟,纷纷振翅飞远。
一身绯红襦裙的桓儇仿若闯入者一样,蹲在门口浆洗衣物的妇人好奇地打量她。眼中流露出羡艳,而后又摇摇头。抱起木盆飞快地回了家。
在一处紧闭的屋舍前止步,桓儇睇目四周确定无人跟着。这才叩门。
“谁啊?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含了抱怨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吱呀”一声落下。
一茶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前,揉了揉惺忪睡眼。不满地道:“你谁啊?有什么事赶紧说,小爷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桓儇闻言嘴角噙笑,从袖间取了一物在他眼前晃过。静静瞧着中年男子神色微变,探首往四周看了看,一把将桓儇拉了进去。
站定的桓儇目光从屋内各处掠过。最后聚到了中年男子身上。
“您是?”中年男子仍旧保持着警惕。
“石河县丞马周?”桓儇柔柔一笑,“因不满冯烨行径,愤而辞官。远游路上遇见被冯烨迫害的苦主霍氏一家,因此护送他们来长安欲向朝廷揭发冯烨。”
声音娓娓动人。寥寥数语已然将他的身份和来长安的目的说得一清二楚,马周闭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一切。
望向从帘后探出首的孩童,桓儇挑唇轻笑一声,“先生不必紧张。本宫正是为石河县一事而来。”
听得桓儇自称本宫,马周抬眸。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眼中逐渐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
马周声音颤抖着,“您就……是大殿下么!”
“是。”
话音落下,内屋前的帘幔被人掀开,几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扑通一声悉数跪在了桓儇面前,不停地磕着头。无论男女老幼皆是满脸泪光。
桓儇的目光随之温和,语调柔和,“诸位还是起来吧。”
“大殿下,求您发发慈悲,还我们家一个公道吧!”
一家五口齐声哭喊道。而她身旁的马周也是目含期待地看向她。
一身华服,身裹苏绣披风的桓儇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屋内唯有一盏油灯静悄悄燃着。顺着木柱爬上横梁的蜘蛛,肆无忌惮地在其上织网。网成只待猎物入内。
“都起来吧。”说着桓儇走到椅前坐下,又吩咐他们一块坐下,“石河县的事本宫略有耳闻。具体如何却不清楚。”
闻言为首的葛袍男子抹去眼泪,将事情原委合盘拖出。
桓儇耐着性子听葛袍人说话,眉头一点点蹙起,神色也越发冷锐起来。
偷偷看着桓儇的马周,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心声担忧。他希望大殿下真如百姓所说爱民如子,会体恤民情。
“本宫已经遣人去青州调查此事。若你所说不假,本宫自不会纵容冯仁弘。”桓儇偏首看了眼马周,“马周你作为石河县丞,应当知道冯仁弘一家皆于国有功。倘若是你们诬告他,本宫绝不轻饶。”
话落耳际马周撩衣跪地,“草民以性命担保,若此事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好。你这般忠义,本宫自然会秉公处理此事。还请放心。”桓儇掀眸柔声道。
“草民叩谢大殿下。”
在马周的带领下一家人再度叩拜桓儇。
眼见宵禁将至,桓儇遂起身离去。
似是想起什么,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桓儇看了眼马周。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马周拘谨地跟在桓儇身后,时不时地回头望了望紧闭门扉的屋舍。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心。
“本宫知道你甘做卧雪者,可是要你就此摒弃仕途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