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坚持的一件事:走出去。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我走出了我生活的小乡村,走出了我至今仍牵挂的那片草原。我一步一步向前走,有时走得太快,有时走得太慢,有时方向坚定,有时方向混乱,我不知道我能走到哪里,我也不知我能走到多远,我唯一坚持的就是走出去。走,这个字让我失去了为数不多我所珍视,可众生之中,没有人不在失去,在生老病死的缠绕下众生是平等的失去。
正文:
2017年6月,刚刚毕业没多久的阿禾鹄,不同于大多数毕业生为毕业而感伤,她只是在举行完毕业典礼的后一天,默默一个人逛完了这座她栖息了四年的城市。她没有一线城市的繁华,但却拥有大城市无法带给人的温暖烟火气息;她没能提供给她许多找寻工作的机会,但她却留给了她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从综合楼出来,路过那座四年仍没有机会去看过它内部的大礼堂,再从以古老城墙为校门的东门,她就要彻彻底底从这里离去了。
她准备好了所有的行李,其实也不过只有一个22寸的行李箱,将要奔赴下一个她要生活的城市,青岛。
她整装待发,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新疆的。熟悉的声音,用好久没有听到的哈萨克语叫她的名字,阿禾鹄。是她的堂姐妹阿依江,她用哈萨克语说:“亲爱的阿禾鹄,我快要结婚了,就在七月,我希望你能来做我的伴娘,我们从前约定好的,你还记得吗?”
阿禾鹄挨个询问了一遍阿依江家人的安好,也让她代自己问好。末了,她才对阿依江说:“阿依江,我一直记得的。又怎么会忘呢?”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明明我们一样是二十三岁的年纪。阿禾鹄如是想到。
阿依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一定要来,我有些话想和你亲口说。”
阿禾鹄答应下来:“我会尽快回去。”
话是这么说,等到她到青岛安顿好,跟老板将工作上的事情交接好,都已经快六月底了。她算了算时间,她到的时候应该刚好是在女方年轻一辈商量茶的前一天。
火车到新疆的时间很漫长,长得她忍不住回忆。商量茶,顾名思义就是婚礼之前新人的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喝着茶吃着饭讨论婚礼那几天的相关事宜。
哈萨克婚礼安排,诸事繁杂且琐碎,一场婚礼,需要动员新人父亲,母亲两个部落的近亲,还有奶奶的部落近亲,外婆的部落近亲等。哈萨克人至今仍保留着部落传承,如果是同一个部落便不能通婚。这就类似于汉族的同姓不通婚,部落就相当于汉族的姓氏。阿依江的这场婚礼,会有她父亲所在的部落,她奶奶所在的部落,她母亲所在的部落,她外婆所在的部落。
阿禾鹄放空之际,回想起了她们的小时候。
阿依江是阿禾鹄爷爷的弟弟,沙哈提的孙女。阿依江的爸爸是沙哈提的小儿子。按辈分来说,沙哈提是阿禾鹄的叔祖父。这位叔祖父没有缘由的就很喜欢阿禾鹄,阿禾鹄这个名字就是叔祖父给起的,他甚至是比自己亲孙女还要喜欢,小时候这没少叫阿依江吃醋。
13岁之前的时间,每年夏天阿禾鹄都会去在孟布拉克草原的叔祖父家。哈萨克族是幼子继承制,因着阿依江的父亲叶拉勒是小儿子,所以沙哈提老人就是阿依江的父亲在赡养,他们家也就是哈萨克语里的“乌勒肯宇”意思就是大家。
在阿禾鹄的心里,孟布拉克草原才是她的家。沙哈提叔祖父才是她至亲的亲人,阿依江才是她的姐妹。
兜兜转转耗尽四天,她才抵达叔祖父家。她一路忍受着汽车晃荡,终于到达目的地。才发现,叶拉勒叔叔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阿禾鹄一下车,他几乎是用跑的,热情的拥抱了阿禾鹄,声音带着哽咽:“我像天鹅女儿回来了。我的孩子,一切还顺利吗?家里人都在,来,把箱子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