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的风起云涌好似一点也没有波及到京城里似的,但是谁人都知道,这件事不过暂且被压入水面之下,等到高文幼归来之后,或许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或许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了。
就在这暂且歇止的风波中,众人本以为会紧盯着群臣一举一动的皇帝出了宫。
“谢晖出宫了?”宁远王府邸,谢寐生转身问陈武。
“是,约莫半刻前,宫里有人传信说皇帝换了常服从小掖门出了宫,除了带着个尚书监太监赵青,没有惊动任何人。”陈武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道。
夏宫之中,除了位处各个方向正中的主门外,还有数个小拱门,小掖门就是其中之一,其位居夏宫西南方位,毗邻渠河,旁边就是普通太监们居住的河边直房,是宫女太监出宫办事的经行之路。
况且内监总管赵德的干儿子赵青出宫,有几个敢问他带着什么人。
谢寐生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木质护栏。
季夏循前朝旧例,认为皇帝私自出宫其实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情,并且容易使得皇帝沉迷民间奇巧淫乐,不利于国。因此历代皇帝少有白龙鱼服之事,一来皇宫已经集合了各领域中最为顶尖的技艺珍奇,二来御史台那些清流的念叨着实烦人,也就先帝仗着武艺出众,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宫墙内外来去。
现在丹陛上这位可不同。
清流向来好谏,有事没事都喜欢逮着皇帝一顿说教,要不就是喜欢以头抢昭阳殿里的柱子。
可打瑞元元年来,那从前朝起就好好当当的昭阳殿大柱就被撞坏过一根了。
这种约束帝王的谏言对于谢晖是没有什么用的。
指节在木栏上敲有一会儿,谢寐生身躯稍直,张手洒落最后一捧鱼食,浅黄色的鱼食落在水面上,瞬间就引起鱼群蜂拥而上,争夺鱼食。
水池之内波浪翻滚,水声哗哗。
他看着不再平静的池水,对着陈武说:“你去将谢峥带来。”
宁远王府规模庞大,内中珍卉奇木无数,兼有假山流水,处处皆是美景。与其说用园木装饰了青瓦白墙,不若说是这亭台楼阁落在了柳榭花汀中。
虽然在谢晖登基前这座府邸就已落成,但是他却还没有踏足过,也不禁为其中景色感到惊叹。
赵青在门口亮出身份,拦住了想要通报的门房小厮。
在过了两进供人出入的院落后,谢晖的眼前就开阔起来。
长长的水廊蜿蜒在碧波之上,连接着琼楼玉宇。水廊的两侧是丛丛的蒲草,有锦鲤游荡其间。
谢寐生就在水廊之上,旁边还跟着一个形貌风流神采飞扬的少年。
皇帝的目光在那少年身上瞥了一眼,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虽然在谢峥封王之后两人就没有见过几次,但皇帝还是认出了这人就是数月前被他打入牢中的嵘王谢峥。
皇帝记念着他,一是这谢峥插了一脚燕王的谋逆之事,一是因为谢峥,他在和谢寐生在初见时还闹了点不愉快。
但是无论是大逆不道,还是那点不愉快,眼下都是可以暂且容忍的。
许是在自己府邸的缘故,谢寐生今日换了身轻便的衣袍,霜白直裾两侧的大袖飘摇,墨发柔顺地依偎在印着玉兰花纹的衣缘上。
白衣墨发,远看似是冷峭的雪山上露出了灰黑的山脊,既有雪的冰寒,又有山峰的冷砺。
可是走近了瞧,那姝丽非常的容颜,却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他冷冽的眉峰与浸染冰雪的寒眸。
极为锋利的美貌,就像抹上蜜糖的匕首。好像碰一下就会划破皮肤一般,可远离又无法抑制对香甜的追逐。
“王叔见到我,似乎没有惊讶?”皇帝走上前去,目光看向谢寐生时带了点柔和笑意。
“也不知道是谁的亲叔叔,一口一个王叔,倒是叫得亲热……”皇帝缱绻非常的语气听得谢峥忍不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