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瓜尔佳府
齐佳氏天还未亮便早早起身为儿子收拾起来,因着早前那会儿子府上诸人怕是没人能想到,这金尊玉贵的大公子未能入选,反倒是这位平日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二爷得了这份儿运道。
说来也是笑话了,诺大的瓜尔佳府,这会儿子府上针线房内竟是连件像样的新衣裳配饰都尚未完全备好。
毕竟这头一回正式入贝勒府,一应穿戴打扮哪里能轻忽了去。
稍显素净地卧房内,齐佳氏随意挥挥手,打发了下首处惴惴不安的老婆子。径自从床角一处不起眼的衣柜中,将早早备好的成套衣饰取出。
入眼是上好的石青缎,暗纹镶边,上头绣着的狮子滚球图也是栩栩如生,贵气严正又不失孩童的活泛儿。这料子还是年节之时,齐佳氏以一副原上策马绣图入了太后老人家的眼,宫里头特意赏下来的。
其实除了这些,这些年太子妃赏下的好料子倒也不少,毕竟不拘情分如何,那位行事素有章法,等闲不会让人讲究。但如今既已决定划清界限,这些自是不能在用的了。
“还是多亏夫人您有成算,瞧这一身当真贵气精致的紧,咱们二少爷穿上再没有不妥当的。”
看着眼前这一套四样俱全的衣裳配饰,甚至连靴子上绣着地纹路都是考究的紧。且这绣工,一瞧便是自家夫人亲手所制。可见从贝勒府传出信儿打算挑选伴读那日,齐佳氏便早早开始备着了。
能仅凭一幅绣图得到太后他老人家的青眼,齐佳氏手上功夫可见一般。
一众婆子丫鬟们都不由连声赞道,直叹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
“夫人这是晓得咱们二少爷的本事呢!”
一旁小丫鬟忙恭维道,其余众人面带激动之意,连声附和。同为西侧院之人,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往主子不受重视,他们这些丫鬟们平日里也是千难万难。
如今可好,小主子得了贵人青眼,虽府上老爷依旧不上心,但出去行走到底为人尊重了许多。
齐佳氏一边细细地检查着眼前一应衣饰,见此情景只淡笑着没说话。
安宏性子如何她这当娘的还不清楚吗?素来不是个会说好听话奉承人的,年岁又比旁人少了几岁,要说早前有多大希望,便是她这当额娘的自个儿都不信。
也无怪针线处如今连件合适地贵重衣裳都拿不出来。
可即便只有那么点子微末希望,齐佳氏自得到消息之时,依旧日日不敢停歇,这才赶在儿子入府这日,将一应东西收拾妥当。
安宏如今也有五岁了,可这么大的孩子,竟是一回都未随父亲出门儿交际过。除了早前去贝勒府应选之日,平日里自是用不上这等好衣裳。
如今看着眼前这一身石青色锦衣,身量还有些单薄的儿子,齐佳氏强忍住心中酸楚,蹲下身子细细地给儿子整着领口。
“咱们安宏性子不若旁人活泛,会说些讨喜话,但既然三阿哥挑了你,自是瞧出了我儿好处,想必也不是那等喜爱拍马之人。
“咱既不是那等会讨巧的,倒也不必非学旁人出言卖好,反倒失了本意惹人厌烦。我儿只需本本分分将阿哥交代的事儿做好了………便是一时不若旁的得意,总有一日能被主子爷瞧在眼里的………”
“额娘放心,儿子都明白。”
这些昨日都已经交代过许多回了的,安宏此时也未觉厌烦,只乖巧地点点头。惹得齐佳氏又是一阵儿心酸。
这般年纪,若非处境着实不好,又有哪个额娘想让儿子乖巧知事到这般地步。
及至府门口,也未得见瓜尔佳大老爷身影,众下人们顾及着前院儿那位失意的,前来相送者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安宏母子两个见此也不在意,比之以前,两人这般待遇已经算是好的了。再则,既是出了瓜尔佳府,计较这些微末之事反倒平白窄了心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