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落了一地的灯光,视线在客厅坐着的男人身上默了一瞬,陈也开口,“爸。”
“嗳,回来了。”陈国辉慌忙放下水杯起身。
绕过没来得及收拾妥当的行李箱,陈也错开了他上来接背包的手。
陈国辉搓搓手,将行李箱往边上推,跟在他身后,斟酌开口,“明天我去看你妈妈,你上课……”
“我已经请假了。”放置好吉他,陈也打断他的话。
疏离的眼神让陈国辉微微一怔,“那和爸一起吧。”
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没能陪在身边照顾,离了心。
两人静默着,坐在沙发上。
手握着水杯转了个圈,陈也瞥了一眼角落的行李箱,“行李不放下吗?”
“这段时间忙,明天下午的飞机,就一点东西,不动它了。”
陈国辉眼里愧疚,看着他。
这么些年,由于工作原因他很少在家里久待,儿子和他不亲,陈也妈妈过世后,他更不知道怎么拉进关系。
点点头,陈也起身往房间走。
“明天早上爸喊你,早点睡。”
沙发上的陈国辉微曲着背。
关房门的手顿了顿,刚起身时,看到他竟生出了些白发。
陈也应了一声,关了门。
打开背包,吉他被他拿出又放回,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半阖着眼,他有些无力,靠着桌子坐下。
窗外是楼影重叠的万家灯火,他遥遥望着夜幕,一身乏累。
闹钟还没响,陈也便睁开了眼,没到六点,窗边透进一点亮。
抬手按按太阳穴,意识清明了些,昨晚他有些失眠,睡得断断续续。
洗了几把冷水脸,眼底的倦色彻底褪去。
陈国辉出房间准备喊他,没想到人已经起了。
“我来做早饭,先吃饭。”
“不饿,我去买花。”放下水杯,他拿起钥匙往门口走。
“那爸开车和你一起去。”陈国辉跟着到玄关换鞋。
“不用,就在附近,你在楼下等我。”轻轻的关门声落下。
收拾妥当后,陈国辉下楼停好车等着,副驾驶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包子。
透过挡风玻璃,黑衬衣的少年捧着白菊花走来,神色染了秋意的凉。
陈国辉望了望,不自觉扶了下眼镜,眼眶有点热。
他以前还是愿意笑的,长大了性子越来越硬,再想陪着他,可一个家总要有人赚钱啊。
“我买了早饭,不饿也吃点,垫个肚子。”
将花在后座放好,陈也犹豫了下,关上了门,拿起早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默默喝着豆浆,开往郊区的路上再无多言。
天边的云缓缓盛开,阳光拱了出来。
窗外的风景掠过,一帧帧回忆翻飞错落。
他偏头靠着窗,眼里失了神。
一个人生命的日渐凋零,突如其来的抢救,一点光猝不及防的熄灭。
听到冰冷的仪器声时,他的世界好像一瞬间失声。
原来有些离别来不及告别,原来有些等待通向绝望。
这条路的尽头是无数沉眠的灵魂,藏着多少人碰不得的痛。
伫立着,他望着黑白的笑,目光柔和。
张女士,真遗憾,没能长成你期望的模样。
少年倔强沉默的情感,在触上冰凉墓碑的一瞬,从喉间滚烫到心脏。
“爸,走吧。”
陈也走向站在不远处的陈国辉,嗓音掺了几分哑。
拍拍儿子的肩,陈国辉才意识到他妈妈离开的两年多里他都快比自己还高了。
吃完午饭,陈国辉匆匆离开,空荡荡的房子,手机一声接一声的提示音格外刺耳。
撩着眼皮看微信,胡杰的信息还在发:
——下午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