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的一夜过去,窗外渐渐亮起来。
隐隐听到公鸡打鸣,江放睁了睁眼睛,掰开腰上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浑身腰酸背痛,他扭了扭脖子,瞥了一眼旁边:“喂,天亮了。”
对方毫无反应。
说好了天一亮就离开,居然毫无自觉。江放皱了皱眉,正要将人推醒,垂眸却见那小子乱蓬蓬的头发下,睫毛安静地垂着。
那红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江放不自觉收回来手,伸了个懒腰起床。他换好衣服正准备出房门,院子里田田的哭声地传了进来。
老式的砖房隔音效果不好,外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妈,我真的很想去……马上就要毕业了,这是学校最后一次活动,呜呜呜……你就给我五十块钱吧,妈……”
“你这娃是怎么回事?说了没钱。你爸去厂里干活得一个月以后才有工钱,家里还得先给他准备花销垫着,怎么这么不懂事。”
江放拉门把手的动作顿了顿,又从门后退回了房间里,拱起的那团被子已经挪到了床中间,他从小木桌上随便拿了本书在床沿坐下,无聊地翻了起来。
外头田田抽噎声没停,王婶又骂了一句,“别哭了,赶紧上学去!”
大约过了好一会,外头终于安静了,江放放下书,拿着洗漱的杯子毛巾往外走去。一开门,王婶正正在他门口,敲门的手举在半空中。
王婶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江,早上好呀。”看到他手里拿着杯子毛巾,王婶说完立刻侧身让了让路。
“早啊,王婶。”江放把房门带上,抬脚走在前面。旺财脖子上的绳子已经解了,看到他欢快地扑了过来。
王婶紧紧跟上他的脚步,脸上有些无奈:“婶子赶着出去干活,这么大早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小江啊,咱们这个月快到期了,下个月的房租,你看能不能先付给我。”
江放打开水龙头一边接水,一边回道:“王婶,我正准备找你说,住完这个月我打算走了。”
“啊?”王婶一愣,脸上的神采瞬间暗淡下来,“这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呢?是哪里不太满意吗?给婶子说说,婶子想办法给你解决。”
江放摇头:“没有,挺好的。我就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这样啊……”王婶沮丧地点点头,沉默了。
“可是你看咱们这镇上的风景也好着呢。要花有花要树有树,唉,可不止镇中心那几条老街有看头哦,咱们这屋子后头的山上还有大片竹林,旁边的农田也……”
一大串说完,王婶脸上挤出一丝礼貌尴尬的笑,又缓缓垂下眼皮。
“那行吧……小江你是个文化人,是搞艺术的,比我懂这些……既然决定好了,婶子就不多说了。”
江放不习惯看到这种落寞的表情,旺财正在咬他的鞋带,他顺势低着头蹲下去撸那狗子。
王婶没再说话了,低落地转身,院子里重新恢复早晨的安静。江放从旺财的牙齿中夺回鞋带,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说道:“那我再住一个月吧,这边风景是挺好的。”
“诶,好的!”王婶惊喜地回过头来。
江放从裤兜里掏出三张一百的递给她,王婶手局促地搓了搓手接过去,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陆君倾从睡梦中醒来,怔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
他晕乎乎从床上爬下来,把被子叠整齐,见屋子里江放的画画工具胡乱地堆放了一地,又一一规整摆好,这才开门出来。
江放正坐在院子里看书,他的背后是一颗高壮梨树,白雪似的小花爬满绿色枝头,白皑皑一片,在蔚蓝的天幕下迎风抖动。
淡淡的花香拂鼻,一切恬静怡然,阳光温暖地照在脸上,陆君倾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江放脚边还伏着只茶色的小土狗,一朵花瓣飘恰巧落在狗子头顶上,小东西耳朵动了动,又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