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
古时讲礼仪制度,礼节和仪式排在制度之前,是因为这些从大到小,从整体到细节的全套礼节和仪仗,具有营造氛围、震慑众人的效果。这样一整套礼节,使得所有围观者对“皇家气象、皇家威严”印象深刻。
曹雪芹写《红楼梦》,批阅十载,增删五次,即使前八十回,不同版本,也有许多待填补之处。
第七十六回贾宝玉和贾环做的诗,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的,是在后边删改过程中认为不妥当,需要重写或重新找合适的添加。除了填补资料,就是前前后后各种对应——三五个月写一部小说,一两年写一部小说,十年写半部小说,能一样吗?
写小说跟读小说不同,读小说是从前向后读,许多情节峰回路转或者出乎意料,读者大多认为作者也是这样写的,实际上不是的。《红楼梦》是在有一个故事雏形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添加,反反复复对照——每一遍可能都不一样,从现在的资料来看,确实也不一样。
里面的许多故事都有历史出处和对应之处:
秦可卿葬礼,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有人迟到,王熙凤让打了二十大板,最早是大禹治水,有人迟到,打死了,以儆效尤。
“那抱愧被打之人含羞去了,这才知道凤姐利害。众人不敢偷闲,自此兢兢业业,执事保全。”
封建时代,一院子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事,一个丫鬟一天的工作可能就是主子洗脸的时候去端着盆子,五分钟的事,民间都有脸盆架子。这些人最大的纪律也不过是准时准点、不乱跑乱逛,也就是点卯、查岗。现在很多企业迟到罚钱,与那时候把人拉出去打板子是一个道理。
薛宝钗听到小红和坠儿的谈话,与贾芸互相传递手帕,推说是来找林黛玉的,《世说新语》有这样的故事:曹操和袁绍年轻时,两人出去游荡,看别人新婚,曹操用刀相逼,把人家新娘抢走了。那家人发现新娘没了,就呼朋唤友出来追赶他们。两人迷了路,来到丛林荆棘之中,袁绍被困,眼看那么多人追了过来,灵机一动,指着前方喊:“小偷在那边!”人们都往他指的方向追去,他就有了逃跑的时间。
从这些细节里我们能够看出,曹雪芹熟读史书,包括正史和野史,戏剧话本之类的大多来自于野史。曹雪芹以自己的生活所见所闻,又把他们“掰谎”了一遍,就是这些后宅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不会发生《西厢记》那样私会的事,私会的都是丫鬟。就像我们站在现在看《红楼梦》,认为那些人的生活有许多荒唐之处,比如司棋在迎春那里上个班,订婚了,跟男朋友私会一下,怎么就赶出去并撞墙死了呢?这是历史时代不同产生的认知和观念差异。
古时的婚姻都是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贾芸和小红、司棋和潘又安的事,都是被称为淫奔、奸盗,与偷盗同类罪名,不被认为是好事,薛宝钗肯定要避嫌,是听到都要说不知道的。
鸳鸯在暗处无意间撞破司棋和潘又安的私情,想的是“奸盗相连,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那一段时间林黛玉闹腾的,人们都认为她就是小红之流——“奸淫狗盗”之人。当时情况下,薛宝钗要“金蝉脱壳”,就只能是林黛玉。
林黛玉和贾宝玉的事人尽皆知,薛宝钗喊“颦儿,我看你往那(哪)里藏”,实际也是给小红台阶下。小红回头想想,包括林之孝家的也会认为:林黛玉跟贾宝玉自己就那样,还能说谁。
实际上来说,《西厢记》故事雏形如果是唐朝的话,民风豪放,莺莺很可能就是跟张生私会了,但在明、清就是不合理法的。放在现在,婚前同居不违法,更加与任何公司的规章制度不相干——在“荣国府”上个班,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还不能交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