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脸色难看,沉声道:“凉军大举来攻,延安毫无抵抗,乃是前任知府林图守备不力,此事已有公断,林知府也已经去职谢罪。现今又说什么军情泄露,岂不是说先前罚错了?如此反复,恐怕有损朝廷威望。”
南也谦捋捋胡须:“林图身为本官,未能察觉不轨之心,难堪大任,没有罚错。至于泄露军情的犯官,自然也要处置。此番我奉命而来,正为此事。
“我离开杭州之时,符相公曾谆谆叮嘱,此犯官虽有通敌之举,但毕竟刚刚立下大功。特命我先来一步,好生劝一劝。只要他肯低头,乖乖将延安府交予我,便算是自首悔过,符相公可力保他性命不失。
“如若不从,则还有尤朗尤致果领着一指挥随后,现下想来也要到肤施城外了。若是由他锁拿犯官,那便要秉公论处,自己是个死字不说,更要祸及家人。”
张勤听得背后发凉。
他甘冒大险,将延安府作投名状送给杭州,他们难道竟要过河拆桥?
南也谦好似没瞧见他的脸色一般,只扬着头道:“符相公保犯官性命,也是担着天大的干系的;还有不知轻重的言官,密谋着要弹劾什么包庇国贼。望这犯官考虑清楚,好自为之,不要白费符相公一番心意。”
张勤满腔怒火,也不顾忌得不得罪符家了,冷笑道:“却不知使者有什么罪证。”
南也谦捋了捋胡子:“罪证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一旦拿出来,犯官的名字也要公之于众……”
张勤双唇紧抿。此人到底可不可信,到底有没有罪证,自己该不该认命——种种疑问交汇心中。
冯歆前程皆系于张勤身上,此时品出不对劲来,暗道不好,朗声道:“明公,依我看此人定是假冒朝廷命官,欲行不轨!”
张勤一咬牙:“不错!此人假作官身、妖言惑众,左右还不速速拿下!”
话音落下,却无人动弹。
院外不见护卫来援,院内的衙役也早被打倒。
鲁钤辖见状不妙,眉毛倒竖,挽起袖子,亲自来捉拿南也谦;却被盘虎上前拦住,二人缠斗起来。鲁厚先前已将武器卸给了门房,此时赤手空拳;盘虎又有乡勇帮手;不多时便分出胜负。盘虎将鲁厚刺伤捆缚。
南也谦高声道:“张勤与凉军野利机先暗通款曲,泄露芦子关军情,引凉军入寇延安,致使军民死伤无数,生灵涂炭,罪无可赦!来啊,将他拿下!”
松末即刻带两个乡勇上前捉拿张勤。
张勤一个手不能提的文官,哪里是对手,转身就往院门而逃,口中大喊“来人!来人!”
几步便被追上,几棍子打到小腿处,登时吃痛跪地。三人上前,将他押住。
电光石火之间如此大变故,众官员呆愣当地,不知所措。
冯知县回过神来,壮起胆气怒目而斥:“大胆狂徒,竟敢冒充使者胡言乱语!这肤施城中还有钤辖司一指挥步军,城外也有两座大营,岂容你如此放肆!速速放开府公、束手就擒,否则国法难容!”
南也谦笑得和蔼:“你包庇叛贼,莫非是要谋反不成?想在延安府拥兵自重不成?须知即便我在此殉国,也还有尤致果的兵马在后;便是尤致果不能功成,更还有别人!通敌罪臣,无论东京还是杭州,都不可能容得下!张勤即便占城而王,没有后援,你们跟随他,又能抵挡凉军到几时?”
冯歆无言以对。
南也谦又命左右将他拿下。
翟愈见情势如此,越发小心。二堂闹成这样,除了先前跟进来的那些值勤护卫之外,衙役竟一个都没有来;可见整个府衙都有变故。
他沉吟片刻,小心出言:“姜使者,我乃延安府司录参军翟愈。张知府先前通判延安三年之久,我虽与他不曾深交,却也不敢想此人能做出此等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其中是否有所误会?能否为我等明示来龙去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