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竹实在没忍住,倏地把盖子掀开,慌忙喊了声:“沈河……”
她少有正经时,也少有喊他全名。
可这会儿心里却空落落,因为终于明白,依对方身份之重,怕是一别再无相见日。
原来从一开始便注定,他们是做不了朋友的。
沈河默默收回目光,把一物抛给小姑娘,调转马头,像是不愿再看见那张脸。
似有声音随风飘散。
“走吧,走了便再也不要回来。”
若想她安好,唯有此生不见。
他不希望在边关再见到对方,也不希望小姑娘追问他的身份。
就当是流浪剑客,于繁华都城中,偶尔一农家少女,给彼此留下最初的印象。
木轮车再次行驶起。
宋绵竹怀抱长剑,看着那萧瑟的背影,眼里泛起些恍惚。
剑客弃剑。
该是怎样的决心。
又该是怎样的决然。
她看不懂,只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跟少年一般,总像是要把所有背负于肩上。
太累了。
太累了。
然而她是个偏心的坏女人,满心期待要去奔赴往另一个方向。
天降奇缘,早早认定,便此生难改。
马车行驶到北阳关口时停下。
老秋像是忽而变得沉默寡言,往那遥遥一指,示意两人速速通关进城。
宋绵竹从木箱里跃出来,奇怪拍下他肩膀:“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不是舍不得我吧?以后要有机会回大晋,欢迎你去京城找我玩儿。”
老秋微笑不语。
被乱发跟胡须遮挡的面容,仍是那般狰狞可怖,总让人忍不住去猜想,对方到底受过何等的苦难与折磨。
阮娴死死咬紧牙关。
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满肚子疑惑全然道出,也生怕话一出口,便再也离不开此地。
她去哪儿无所谓,可是绵绵不行,不能让绵绵再因自己受苦。
想起船舱中小姑娘苍白的面庞,以及这些年来的劳心劳力,她没来由生出闷气,狠狠瞪了眼老秋,拉起宋绵竹便头也不回离开。
“人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他作甚。”
“嫂嫂?”宋绵竹疑惑歪了下头。
却见阮娴没走几步,又猛地蹲下,身子晃了晃,声音中已带出哽咽。
“大男人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可也该记得,远方有亲人在挂念。活着比什么都强……”
说罢,阮娴再次迈开步子。
宋绵竹偷偷看眼大嫂,又转过身子去打量老秋,对方保持着垂首的姿势,叫人完全看不清神情。
她悠悠道:“你俩这是有事儿啊……别是看上他了吧,唔,其实我也挺开明的,嫂嫂要是想再嫁……”
“瞎说啥哩!”
阮娴佯作嗔怒,给了宋绵竹一个小巴掌。
“啧,这感觉,还怪得劲儿……”
宋绵竹龇牙咧嘴揉肩头,不经意瞥到入关口,笑容为之一僵。
那里。
竟有一队官兵在严加盘查。
所有行商的货物,皆被一一打开搜寻,就像是……在找人一样。
她脑海闪过某个念头,立马把阮娴拉住:“不对劲!怕是北阳关也出事儿呢!咱赶紧回头!”
“啊?”阮娴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而这时,对面已有人发现她们,立马分出一队人马跑过来。
“嘶,我们这还没去找官府,对方怎么像已经知道了?有问题,快跑啊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