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竹挠挠耳朵,怀疑自己真出现癔症了。
那个成天“俺啊,俺啊”的老秋,怎么还突然有了副诱人的嗓音?
阮娴却是脸色大变,死死咬住下唇,目光直视前方,好像能透过箱壁,看清外面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她们曾靠的那么近,为何会没有认出……
“听他的。”
宋绵竹来不及多想,已经被大嫂嫂给按得坐下,木箱失了光线来源,重新回到黑暗中。
她疑惑歪下头,虽然瞧不见嫂嫂的脸,可手心传来的湿热度,无不在说明对方的紧张。
“大嫂嫂,你没事儿吧?”
阮娴摇摇头,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轻声道:“我没事儿……绵绵,若等会有追兵赶上来,你便骑马离去,莫要让我拖累,只要你逃出去,他们不会拿我怎样。”
宋绵竹一下急了:“这怎么行!”
阮娴竟抢先打断:“你听嫂嫂的!我从未要求过你,就只这一回,你必须听我的话!”
语气里透着股莫名的坚决,让宋绵竹没来由沉默起。
她皱起眉头,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在大嫂嫂的恳求下,只得轻轻应了声。
“好。”
“若我俩走散,你切记保全自身,无论对方有什么要求,大可一口应下。只要人安好,一切好商量!我定火速带救兵过来!”
阮娴不知为何,微微笑了下,手在黑暗中摸索,轻轻扶了下宋绵竹的脑袋。
她低声呢喃:“你说得对,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人在,一切都好。”
木轮车在骏马的牵引下,于荒原中咆哮,超负荷的咯吱声,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北阳关近在眼前。
而追兵亦是距离不到一里地。
男人长期被乱发遮挡的眼眸,此时发出骇人的冷冽寒光,面对群狼环伺的场面,神情中竟完全不见动容。
他像是一杆枪,一杆久眠于地中,随时做好出世准备的利器。
双方会面。
木轮车被包围在中央。
老秋的手已经摸向腰侧,只待不管不顾,把那一切隐忍与蛰伏全踏进脚下。
可没等他有所行动,先是一枝利箭呼啸而来,狠狠钉在领头追兵的马蹄前。
“谁敢伤他们,我定杀谁。”
有人席卷着黄烟,终是到了该来的地方。
枣红马上披挂着金铜色盔甲,男人怀中没了心爱的佩剑,跨上却多出一把草原独有的弯刀。
银帐的人全然变了脸色,竟当真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位大人,为何要阻我营帐执行任务?”
沈河驾着马,在四周徘徊,神情淡淡:“他们,受金帐保护。”
“可先前双方早有约定,金帐要留下那两个女人,却不能放其出草原!大人若一意孤行,就不怕特勤怪罪?”
“你用他来压我?”沈河似听见好笑的话,“便是他在这儿,也不敢如此与我说话。”
银帐的人倏地沉默下,额角渗出细密汗滴,好像终于猜到眼前人的身份。
“大人当真要破坏特勤的计划?要知,特勤所做的一切皆是为我牧族。”
“别说得冠冕堂皇,我太了解他了,”沈河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两族的仇怨,岂是两名女子可解决?”
“今日,我就是要送其入北阳关,你们若想拦,大可以试试。”
无人应答。
众人于马背上垂首行礼,默默退出段距离后,竟毫不犹豫的调头离开。
沈河瞥了眼老秋。
两个男子目光皆是一般锐利,互不相让,交锋而起的花火,似随时把荒原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