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人蹲下身,用右手去触碰一个倒置的玻璃皿。诗人用力眯了眯眼睛,才远远地看到那是一个竖长的玻璃罩,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只是反射的阳光有些刺眼,诗人看不见里头的东西。
雨人就这样在这个玻璃罩前待了很久,有时手轻轻抚着玻璃罩,却没有打开它;有时他会突然站起身,垂着眼帘凝视着它。其间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大雨中奔走而过,不知道是否正符合雨人的意愿,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一眼。
终于,大雨走向了终结,天依旧昏沉,雨人最后抚摸了这个玻璃罩,直起身,披着淌着水的衣服,低垂着承受着暴雨侵袭的头颅走向房子——尽管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避雨的港湾。
他一走进屋,坐在对面屋子窗台上早已等得快要开始上蹿下跳暴力解题的诗人——他甚至还在中途睡了好几觉——一跃而起,直截了当地走向雨人的院子,其间险些与好几个行人相撞,好在雨停之后他们的步履也从容起来,只是险险地绕开他,用诧异和嫌弃的眼光看着这个弯着眉眼回头道歉却依旧不改自信步伐的少年。
这个少年丝毫没有因为擅闯民院而感到羞愧,笔直地走向那个玻璃罩,看到了里面的事物——那是一朵玫瑰。鲜红的玫瑰娇艳而羞涩,还没到开放的时节,已经可以看到开放时的胜景。出于仅剩的一点点礼貌,他并没有打开玻璃罩,让玫瑰暴露在风中。
仿佛直觉,诗人看到了雨人每天用自己头顶的雨水浇灌这枝花,又看到雨人的梦想里,雨人单膝下跪向那个少女告白的景象。而在这些记忆空间里,诗人一向遵从自己的直觉。
忽有所感,诗人抬头望向二楼房间的窗户。在那个房间里,雨人躺在地板上(“因为会弄湿被褥,所以干脆不用被褥?”诗人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打算小憩,但是这里本就是记忆空间,加上有了诗人这么一个外来者,无论是否察觉,雨人的记忆空间中都会有所察觉,再入睡是很难实现的。
明白这一点的诗人决定退出这个院子,毕竟差不多信息已经收集完毕,也已经吃够了狗粮,没想到一转身,直接与方才那个少女面对面。诗人内心咯噔一下,心跳都停拍一秒,毕竟突然看到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难免会有点恐怖片降临的质感。对方似乎也被诗人的突然转身吓了一跳,但眼里更多的是困惑和意外。
“请问……雨人在吗?”少女的声音清脆,语气中却有一丝对陌生人的提防和困惑。
“啊……在!”诗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转头冲上台阶,猛击大门三下,对少女做出了“请”的手势,随之转头淡定离开。当少女怔怔愣愣地看着雨人猛地拉开门,诗人已经成功开溜,此刻若是她再回头看,也连一片衣角也看不见了。
但他就在隔壁民居的屋顶上,躲在烟囱后。他早看准了隔壁院的院墙能爬过去,又注意到隔壁院里的树离屋顶只有半臂之遥,实在是个宝地,哪怕是没什么事,也要爬上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