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把守,众目睽睽之下,官银是绝不可能被盗的。问题是奇就奇在等银子搬出,官员开箱清点数目,刚开始还是好好的,哪知骤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弄得人脸痛目迷,一时看不清眼前。待到狂风刮过,众人再说继续清点,却惊骇发现库银都不见了。
唯余半箱子石头,还有些许缥缈眯眼的白尘粉末。
要说有贼人胆大包天,于光天化日盗取官银,可二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如何能在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内盘走?又说是众官员坚守自盗,可那五人事后被投入牢狱审问,无论怎么用刑都坚称自己清白,丝毫不露破绽。还有人说是否官银早已被盗,当日众人所见的许是江湖障眼法?但是从银子入库到开库只有半月时间,是什么人能够一夕齐集五把钥匙,又在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偷梁换柱,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说不通,实在是说不通。大概只有鬼怪一说能解了。
这些传闻在左芝听来,不过是些有趣故事罢了。她倒是觉得津津有味,每每听来说给沐乘风听,还要问一问:“木头,你觉得是什么人偷了官银?”
“不知道。”
沐乘风没有骑马,陪她坐在马车里,用缝衣绣花打发时间。他手拿一件薄绮披氅,低眉穿针捻线,在领口处点缀上繁花图样,呼吸浅浅神态安静,只有听到左芝问才抬起头,漫不经心说句话。
“不许做了,跟我说话!”左芝不高兴他爱理不理的样子,一把抢过针线衣裳,翘着嘴道:“你怎么看的,给我说说呗。”
“甚么都好,唯独不会是妖魔鬼怪。”沐乘风伸出指尖到左芝面前,“破了。”
指腹被针尖戳出个小孔,渗出血来。左芝见状想也不想,拉过他手指含进嘴里,懵懂问道:“为什么不会是妖魔鬼怪?”
指尖被她咬着微微发麻,沐乘风视线落在樱桃般的小口上,反问:“诸天神佛贪财吗?”左芝断然否定:“当然不了,神仙六根清净,才不会喜欢金银俗物。”
沐乘风动了动手指,在檀口里搅弄,噙笑说道:“神佛不贪身外之物,妖魔又是惯爱剥人皮吃人心的,拿官银去有何用?除去他们,剩下的就是元凶了。”
“唔唔!别动……”左芝逮住他不安分的手掌,使劲吮了吮放开,喘口气道:“不流血了。木头,你的意思是人在作祟?可是谁能有那么大本事,这个局简直是天衣无缝,反正我破不了。”
沐乘风垂眸看着膝头未完工的衣裳,手指摩挲着线缝:“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有破绽,耐心等待便是。”
马车停了,随行护卫长来请沐乘风和左芝下车歇息。他们还有两三日就能进入淮州腹地,此刻落脚在郊县的一家客栈。
乡间客栈简陋朴素,只有两间上房,于是嘉兰与左芝各自一间。嘉兰自出了都城就精神不佳,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说话声也小了,左芝见她几次都是病恹恹的样子。
两间上房相邻,都在客栈后院的二楼。嘉兰由侍女扶上楼梯,一路低眉,直到快跨进房门才微微转头,看向沐乘风。左芝见她嘴皮子似乎要动,赶紧上前一步挡住视线,鼓起眼睛瞪她。嘉兰瞧左芝神情不善,终是缄了口,淡淡回头就进房了。
左芝鼻腔哼哼:“黄鼠狼,有点空子就想钻!”
沐乘风听她一会儿骂狐狸精一会儿骂黄鼠狼,觉得好笑,故意蹙眉道:“吱吱,你这话不妥。”
左芝未料他竟敢出言“维护”嘉兰,顿时生气了:“你敢帮着她?!”
“黄鼠狼偷鸡。你说别人是黄鼠狼,那不知谁是鸡?”
左芝想也不想就说:“你呗,谁叫她老惦记着你!”
沐乘风扶额叹息:“原来在娘子你的心目中,为夫只是一只鸡啊……”
左芝捂嘴直笑,戏弄他:“木头大公鸡,打个鸣来听听。”
沐乘风一本正经还嘴:“吱吱小母鸡,下个蛋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