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妩听到这里,也不觉跟着沉默下来。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贫寒之家,在考虑下一顿的箪食;富贵之家,在忧愁下一步的选择;就连皇家,也有自己的烦恼。
太孙殿下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可他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的孩子。他也会想逛庙会,想出去玩儿,想要一盏庙会上卖的兔子灯。可是他的身份,还有东宫的处境,都注定他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玩闹。生在皇家,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儿。皇家的可怜人也不少。
“他每次偷偷出去玩儿回来,都会开心好几天。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太子妃想起儿子开心的模样,唇边的笑意便怎么都掩不住。
“那时候我总想,东宫,什么时候能完全安定下来就好了。要是东宫的处境稳定下来,冀哥儿多少也能自在些。如今眼瞧着一切都照着我当初的愿望慢慢推进了,可冀哥儿也长大了,他不闹着要兔子灯,也不闹着要出去玩儿了。”太子妃笑里透出丝丝的苦涩。
这些话,她只能对孟妩说一说。
也只能在这马车上说一说。
“太孙殿下聪慧过人,有太孙殿下在,东宫的地位定会一日稳过一日。”孟妩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她是憋得太久了,她心疼儿子,可这些话,也不好对别人说。
如今说到了兴头上,太子妃情绪难免有些不好,孟妩便放缓了语调,轻声安慰着太子妃。
太孙殿下长大懂事了,如今朝中里里外外对太孙的态度都好得不行,这对东宫来说,是一桩极好的事情。
“嗯,冀哥儿确实聪慧。”太子妃接着孟妩的这句夸赞,长舒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又恢复如初,“这些天,你父亲还和太子夸了冀哥儿一番,说是他的策论写的又有进步了。太子回头和我说,那策论里的行文用词,一看就像欲之的手笔。父皇分明是点了你父亲和明兆老先生给冀哥儿做师傅,可那孩子倒是更乐意跟着欲之学。”
孟妩眨眨眼,笑着道,“想来是小时候偷溜出宫处出来的交情。”
太子妃笑出声来,话也音跟着轻快许多,“太子也是这么说的!太子还说,欲之这性子,只要他乐意,就没人不喜欢他。说以后可不敢让他带翀哥儿了,只怕又带出一个欲之那样的性子,那以后东宫可就热闹了。”
翀哥儿是太子妃的小儿子,今年不过两岁。
“我瞧着小皇孙对欲之不怎么亲近,倒是很喜欢小曲大人。”孟妩笑着道。
太子妃摆摆手,笑意不减,“阿辛是个软绵性子,翀哥儿仗着他好欺负,要什么给什么,这才喜欢跟他呢。欲之不惯着他,他就不乐意跟了。”
提到孩子的时候,太子妃整个人都鲜活不少,拉着孟妩讲了许多闲话,从太孙小时候,讲到小皇孙现在,又讲了讲小郡主嫌弃太子的事儿,一堆堆的热闹事儿说下来,时间转眼就过去了,马车在大相国寺门前停下。
太子妃敛了笑意,和孟妩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在门口和知客僧还有青空大和尚见了面。
孟妩屈膝见了礼,便落后半步跟在太子妃身边,也没插话。青空一派和蔼,视线在孟妩身上落了一瞬,便挪开了目光,引着太子妃往前殿去拜佛求符。
求完了平安符,时候还早,太子妃便叫了孟妩一道去后山逛逛。
孟妩紧跟着太子妃,两个人挑了一条小径慢慢走着。
越往前走,这路上的风景就越发漂亮,站在高处往下望,一整个大相国寺的景色都囊括眼底。
太子妃在半山一处亭子里停了脚,红锦几个连忙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锦绣棉垫在凳子上铺好,又在那石桌上垫了一层软纱,太子妃和孟妩这才坐下。
红锦和青墨两个人退出亭子,守在外头。
太子妃瞥了眼不远处的一块巨石,转头笑着对孟妩道,“欲之如今可是把你捧在心头上了。跟我一道出门,还要让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