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色的帐子里有了动静,里面的人坐起身,抚了抚头,答话:“可是老了,夜里困的早,早上睡不着,早是醒了一会儿了,实在躺不住了,翻来覆去的眯着更难受。”
刘婆子打着哈欠随道:“谁说不是来着,道说夫人的身子骨还算是好的,这功夫都是为了三少的事儿蒙在心里头,火似的拱着呢,等着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您还得吃好喝好啊,三少的好日子在后头儿呢,您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跟着少爷享福嘛。”
大夫人眯眼朝帐子外瞧了瞧,窗外还是漆漆黑的一片,心头就压得像坠了块大石头,“那就借你吉言了,我倒是等着这一日来呢。”
刘婆子笑道:“可不是,夫人这么想就对了。”说着刘婆子穿好衣裳,走过来拉帘子,顺口问:“夫人,昨儿晚上我听院子里头的丫头说,半路里看见北园儿的人了,肯定是过来探风儿的,您说这会儿是不是会传到老太太和老爷那里了,要是……”
大夫人扶着刘婆子站起身,不紧不慢的抚了抚鬓角,道:“随她嚼去吧,自然有人替我拾掇她,何须我亲自下手?”
刘婆子恍然大悟:“夫人这招妙极了。”
大夫人轻叹:“如今我面前就只有一个人要费心思,其他人入不了我的眼。”
刘婆子点头:“夫人放心,老爷那里还有老太太帮衬着说话呢,老太太最偏疼的还是我们三少。”
大夫人哼笑:“他?他早是不中用了。”
刘婆子想不透,又问:“那夫人指的是谁人?”
大夫人无心作答:“不急,你早晚会知道。”
一大早三夫人就带着蒋家祝和江婆子早早先去老太太和蒋茽那里问安,蒋茽因着蒋家福的夭折又是倍受打击,病的时好时坏,多半时候也都浑浑噩噩的,总是吆喝着要见小儿子,这功夫已是没了心思管理整个蒋家。这段时间算是好了许多,只是没精神头儿,多半时间都是养着。
三夫人进了门儿,推了推自己儿子上前,自己则坐在蒋茽床边,嘘寒问暖个没完:“可是得恭喜老爷,昨儿我们大少娶了方家小姐进了门儿,昨儿连三少爷赶了回来,就差我们二少了,若是他也赶回来,这家算是齐全了。”
蒋茽脸色苍白,呼吸沉沉,无精打采的点点头:“那方沉碧是个不错的人儿。”
三夫人搂着自己儿子坐上床:“您看看,这几日家祝是不是又见出息了,这小子整日泡在书堆里,说都说不停,饭也不正经吃,瘦了许多呢。”
蒋茽恹恹的抬了头看向自己的四儿子,说是心里喜欢根本说不上,换做在蒋家福死前,他对这个儿子也是欢喜的,可不管如何,那一夜没人说得清楚蒋家福到底是怎么掉进池塘淹死的,只是有人说蒋家福跟蒋家祝跑在前面嬉闹,最后蒋家祝跑开了,他最爱的幺子却就这么死了。
他不能恨这个孩子,却再也喜欢不起来,思及此,蒋茽伸出骨瘦嶙峋的手,敷衍的摸了摸蒋家福的脸蛋儿,叹了叹,无力的又躺了下去。
三夫人见势心头也是恼火的,人死都死了,何须把这一切往自己儿子身上归?其实她不敢多说,自古心虚这言轻就是这理儿,那一日的事儿,她谁都不敢让知道,只管是嘱咐了儿子一宿,威逼诱哄是做尽了,除了她和蒋家祝,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可以知晓,蒋家福到底是被蒋家祝推下池塘的。可其实蒋家祝还小,倒也没存了什么坏心思,只是男孩子自小就皮的要命,玩闹之间失了手,见人掉下池塘就给吓得尿了裤子,急忙忙寻回院子里找娘,顾不得蒋家福的死活了。可说到底,谁又知道,平素里娘们儿家家打唠时候的闲话,父亲的偏疼厚爱会对一个年幼的孩子造成了多大影响?
三夫人朝江婆子使了眼色,江婆子会意的扯着蒋家祝哄道:“四少爷跟我走吧,这时候该喝点汤水才是最好的。”
蒋家祝本还是想在自己父亲身边多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