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答道:“当日司礼监钱公公与慈宁宫德公公去府里宣旨,老夫人一时欢喜晕了过去,后来才知是身有顽疾,为了养病才搬到清静的荣恩院……章大人若还没有糊涂,想必也知道荣恩院位于后花园旁边,极为清雅幽静,祖父当年也在荣恩院静养……我久不住府里,不好贸然支使下人,还是二太太做主让人抬了老夫人过去,如果章大人认为此举是不孝,是否该责问尊侄女才对?”
小章氏是章家老二章宗青的长女,也是章总岱的侄女。
章总岱一时语塞,又道:“听说杜大人要将你祖母与叔叔一家赶出信义伯府,又作何解释?”
“听说?”杜仲有意重复一下,“章大人是听何人所说,令妹还是令侄女?”
“都不是,”章总岱本能地否认,“是听别人说的。”
“前天下午我才兴起,要修缮一下府邸,昨天章大人就得到消息说我要撵人……若不是章大人亲口所言,我还真不知道府里的下人口舌是如此不知遮拦,看来应该好生整治整治,免得再胡乱说话……还是说下人并没胡乱说话,只是说给了章大人?”
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章总岱往杜府安插人手。
朝廷里不少大臣这样做,可没人敢摆在明面上。
正静默着,忽听两声咳嗽,有人道:“这个……嗯,不单是章大人,本侯也听说了。”
杜仲侧过头一看,是杜妤的公爹平定侯,便冷冷一笑,“梁侯爷消息倒是灵通,不知侯爷听说过没有,先帝曾赐给我父亲一柄苗刀,名叫残月,刀长一尺有二,刀刃向外弯曲如残月,刀背两侧有血槽,并海天云龙纹,刀柄三寸七分,以牛角夹制而成,缀着十八颗牛骨钉。刀鞘乃寒铁制成,同样刻着海天云龙纹,鞘口处缀着九粒金刚石,幼时我顽劣不小心摔到地上失落了一粒,后来我父亲特地找了差不多大小的金刚石来配,可色泽上终究差了点……”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杜仲莫名其妙地缘何提到这么一柄刀。
而细心之人却发现平定侯虽仍是平静,可垂在体侧的手却握得紧紧的,以致于手背上的青筋都突出起来。
章总岱却没发觉,厉声喝道:“你竟敢损坏御赐之物,罪加一等。”
杜仲轻蔑地瞥他一眼,续道:“梁侯爷消息灵通,想必也知道,先两年楚况忤逆,抄家时也搜出这么一柄刀。”侧头转向吴峰,“当日吴百户应该也在场,不知道对此刀可否有印象?”
吴峰暗骂杜仲狡猾。
那柄刀他自然有印象,不只是他,当时所有查抄先太子楚况宅邸的兵士都见过。杜仲还特地指出那粒色泽黯淡的金刚石,又查看了往来账目,知道是平定侯在楚况四十岁生辰时候送得贺礼。
谁能想到,那个时候他就留了后手。
吴峰清了清嗓子据实回答:“当时我确实在,记得这刀是梁侯爷送给楚况的生辰礼。”
杜仲便问平定侯,“不知道先帝赐给我父亲的残月,如何到了梁侯爷手里?”
平定侯面白如纸,身子抖得似筛糠。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出,必定是大章氏偷拿送给亲家平定侯,而平定侯又作为宝物送给了先太子。
章总岱也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的妹妹做事不靠谱,怎能拿御赐之物送礼。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大章氏,当年景德帝赐刀是因为在御书房与明威将军谈得兴起,让人取了这柄刀来。
明威将军与大章氏并不亲近,自然不会特意在她面前显摆,只拿到外院给父亲杜镇过了目。
大章氏并不知道是御赐的东西,再说当时大房已经没了人,便是拿了也没人追究。
谁能想到杜仲还能活着回来,而这柄刀又被平定侯送给了先太子,正好抄家时又被杜仲看到了。
杜仲仍不罢休,指着章总岱道:“章大人前年六十大寿,中堂前挂了幅武烟阁主的《月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