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玻璃片在体内反复拉锯。
萧翡冷汗淋漓地倒在桌子上,单手用力一挥,桌面上的东西便全碎在了地上,叮叮当当响声不断。
门外两个男婢听到动静推门入内,在看到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萧翡时大惊失色:“萧公子!”
另一头,明月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回来复命。
“病了?”
她的话语中听不出喜怒,然而却令原本还在讨好卖乖的男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面上。
他们虽然与这位陛下相处不多,却也隐约了解了眼前人的几分个性:人狠话少,笑得越开心,杀人便越是利落。
据说曾有宫人怠慢如今正受宠的阿辛公子,陛下便将他们绑了作箭靶子,命他们逃跑,再漫不经心地抽箭、搭弦。
......箭头精准无比地穿透掌心的血肉,将绑手的绳索割断,虽然并未伤及性命,但宫人们也是吓得两股战战、精神失常。
他们虽然愚拙,但也知道质子关系到两国之争,眼下这位质子在第一天就敢耍小手段拿捏陛下,恐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可是病得快要死了?”朱珠眉峰轻挑,一双凤眼睨着明月,竟令她心头胆寒不已。
“碎玉阁的宫人称,大约是水土不服,萧公子腹痛难忍,这才无法来乾德宫伺候,请陛下谅解。”她斟酌答道。
谁知,朱珠压根没听她的,而是用力一拍扶手,语气愠怒:
“岂有此理!朕好意与中州讲和,可他们却不识抬举,给朕送来一个病秧子!
既然快死了,就将棺材抬到碎玉阁,等什么时候咽了气,立刻抬回中州,以免这中宫染上了晦气!”
嘶——明月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毕恭毕敬道:“是,陛下。”
闹了这么一出,朱珠也没了玩乐的心情,她随手将花钗簪到了一旁的元昭头上,懒洋洋地支着侧脸,含笑地睇着他。
其余人识趣地退去,而元昭的脸慢慢红了。
他又想起自己从假山中发现的东西:一样慢性毒药,一样春药,一样假死药。
琼璋郡主还给他留了一封信,言明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是他的一条退路。
如此情深义重,再对比陛下对他的凉薄与忽视,似乎在逼着他做出选择。
彼时,元昭独自一人在房中做了许久,直到信封被烧成灰烬,这才匆匆从匣子里拿出了一枚药丸...
...
乾德宫内,龙凤红烛彤彤燃烧,两行烛泪流下,月色亦为这一切蒙上了一层轻纱。
静谧的月光,一如古昔,埋藏着深夜的秘密。
雪白轻纱自肩头滑落,两个交叠的人影中,溢出些许呢喃轻吟。
无眠之夜,亦有一人难以安睡。
萧翡看着被摆在床边的金丝楠木棺材,饶是他被药性折腾得狼狈无力,也气得使劲儿将枕头摔在了棺材上。
眸底紫芒冰冷而凝滞,好似鬼魅的寒潭,令人不敢直视。
“该死的......”
他磨了几下后槽牙,再也挤不出一点笑意了。
这女人的做法分明是在对他说:要死早点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