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正拿着珊瑚镯子往手上比,闻言顿时停了下来,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蒋燕华在一旁正看一副玳瑁梳篦,这时怯怯地道:”爹爹,青果那丫头实在可恨,姐姐屋里没人,她竟敢私自进去,还打碎了姐姐的那座玉石水仙。还有宋妈妈,管着母亲的院子,私下里却贪了好些东西。母亲被她们气得病了,姐姐就将她们两个发卖了。”
”玉石水仙?”蒋锡只听见了这个,若不是怀里抱着柏哥儿,就要站起来,”是你娘最喜欢的那块玉?”
桃华默然点了点头,看蒋锡脸色都有些发白,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爹,物件已然是碎了,您若再气坏了身子,母亲地下有知,也必然不乐的。您对母亲的心意,母亲自然知道,也不在这一件东西上……”
蒋锡神色伤感,半晌才道:”可那是你娘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是你外祖父传给她的,每年过年,她总要拿出来摆上……青果那个丫头,怎么竟敢如此大胆!”
曹氏的脸忽青忽红,嗫嚅着说不出话,还是蒋燕华站起来,忽地就对着蒋锡跪了下去:”爹爹,青果这般的糊涂,也是我和母亲不曾管教好,请爹爹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蒋锡不防继女突然跪了下来,倒吓了一跳,”丫头们自己不好,怎么怪得了你?快起来,快起来。”
桃华稳稳坐着,淡淡笑道:”是啊。又不是妹妹你的丫头,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去。快起来吧,总不成让爹爹亲自去扶你。爹爹可是才长途跋涉地回来,别弄些事儿倒让爹爹烦心。”
蒋燕华被说得脸上一红,只得站起身来。桃华转头便对蒋锡道:”至于柏哥儿那个乳娘,实在是不用心。早告诉过她,柏哥儿年纪小,屋里不可多用冰。我说了好几回,只当耳旁风,到底柏哥儿病了一场——爹爹你瞧,这小脸都尖了些——我回头就给打发出去了。现在先安排在我院子里住着,薄荷照顾人还精心,桔梗儿也能陪着他玩,若有合适的乳娘就再找一个,若是没有合适的,倒不如不找了。”
曹氏才听不再提玉雕水仙的事儿方松了口气,就听又提起柏哥儿这场病来,不由得又红了脸。桃华一句句的,说的哪里是乳娘,分明就是在说她!
蒋锡听得眉头直皱,摸摸蒋柏华的脸,果然觉得儿子看起来瘦了些:”这样的人正该打发出去!桃姐儿你仔细瞧着,有好的人再挑一个进来。柏哥儿住你那里我倒放心,只是也太累了你。”
曹氏忙道:”正是这话。前阵子我一直病着,桃姐儿怕过了病气给柏哥儿,才把他抱到自己院子里照顾着。如今我也好了,哪能再劳动桃姐儿呢。”
桃华似笑非笑:”太太院子里走了青果和宋妈妈,人手正是不够用的时候,所以柏哥儿才会生病。这会儿连柏哥儿的乳娘也不在了,人手岂不更少,哪里照顾得过来呢?何况太太病了几个月,如今说是病愈了,可身子还虚着呢,还是先将养好了身子,再照顾柏哥儿为好。”
蒋锡虽然对后宅这些事并不怎么仔细,但桃华连续两句太太,他也听出不对劲来了。再一回想,从他回来进了门,桃华言语之间就再也没有管曹氏叫过母亲,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就算再迟钝也听出点不对劲来了。当即便道:”先这样吧,等你身子好了,再说这事也来得及。横竖柏哥儿只在姐姐院子里,两三步也就到了。哎,在外头跑了这么久,就是惦念家里的饭菜,桃姐儿,这饭什么时候能摆上来啊?要饿坏爹爹了呢。”
桃华一笑,转头吩咐摆饭,便将这话岔了过去。
一桌子菜都是蒋锡爱吃的,蒋锡说说笑笑,只管谈些路上的见闻,并不提别的事。桃华对此本就感兴趣,又有蒋燕华在旁边捧场,说得十分热闹。曹氏心虚,并不敢再提把蒋柏华接回来的事,等到吃完饭,也只得眼睁睁看着桃华又领走了儿子。
小孩子忘性大,乳娘走后,蒋柏华找过她一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