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澜的视线从她隽白的手指移回了茶盏之中,只见那翠绿的针叶一时撞上了玉壁,一时又沉进了碧波,来回浮荡,最终落于杯底,然而清香却飘了出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他端起玉杯啜了一口,片刻后才道:“甚好。”
这极其简单的两个字已经教夜怀央满怀欣喜,忍不住弯起眉眼说:“王爷若是喜欢,过后我差人送一些去您府上。”
“夜姑娘的心意本王心领了,因平时甚少喝茶,还是莫要暴殄天物了。”
楚惊澜拒绝得还算委婉,神色也比较温和,却教夜怀央炙热的眼神瞬间冷却下来。
他在说谎。
这两年她派人去过北地,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他的警惕性一直很高,所以派去的人几乎没有用武之地,飞鸽传书回来的东西反而更像起居注一样,写着他平时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爱吃什么口味的菜,她阅后便细细记在了心底。
所以她知道他在说谎,因为他最爱喝蓬莱仙毫。
至此,夜怀央终于明白自己也被楚惊澜挡在了面具之后,他根本不记得她了,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外人,不是当年依偎在他怀里的那个小女孩了。
想到这,她状似不在意地转移了话题,道:“大潮将至,王爷不如与我一同到露台上观赏吧。”
楚惊澜抬眸看入她眼底,似有一丝隐晦的情绪闪过,他尚未抓住,她已旋身朝露台走去,须臾过后,他抬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日头不知何时隐去,风平浪静的江面之下似有水龙咆哮,震耳欲聋,这正是大潮即将来临的征兆,夜怀央盯着那条如华似练的水带,忍不住偏过头,却恰好对上楚惊澜幽深的眼瞳,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十年前,她差点淹死在这条江里。
那时连年天灾,百姓食不果腹,白莲教打着消灾度厄的旗号四处搜罗五月初五出生的小孩,称他们妖魔附体,以水刑处死可护佑民众度过灾难。夜怀央正是这一天出生的,在外玩耍时不小心被道士抓去,行刑当天,她与许多小孩一起被关在笼子里并吊在江面上,只等道士做完法便要将他们沉入水底,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楚惊澜带兵赶到。
当时夜怀央已经吓得失了心智,任谁靠近都乱踢乱踹,士兵们认出她身上的族徽,都不敢用强,是楚惊澜亲自把她从笼子里抱出来,并一直温声安抚着,看着她从紧张到放松,再到轻声抽泣,最后沉在自己的臂弯睡着,这一路,他都没有将她放下。
后来夜怀央从自己父亲向楚惊澜道谢的过程中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十年过去了,这个男人再次站在了她面前。
“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观潮,王爷可知是为什么?”她轻笑着,面色却有些发白。
楚惊澜清晰地看到她的指尖在抖,眸光微微一滞,问道:“为何?”
“因为曾经在这遭受了灭顶之灾,是一位少年救了我。”她侧过身凝视着楚惊澜,倏地嫣然一笑,“说起来,他当天穿的银灰色锦袍跟王爷身上这件像极了。”
楚惊澜静默无声地看着她,面色毫无波动。
就在这时,远处雾蒙蒙的水面上翻起了白浪,似巨龙横江,喷珠吐沫,楼梯亦同时发出咚咚的响声,有人正拾阶而上,迅速靠近他们二人。
“央妹妹,我来晚了!你可在上头?”
喊话的男子嗓门极粗,却因为爬楼而有些中气不足,显然不是个练家子。夜怀央一边示意月牙关上顶楼的门一边凑到了楚惊澜耳边,眼神灿亮,吐气如兰。
“不知那天我提出的建议王爷考虑的如何了?”
楚惊澜既没伸手格开她也没管门外的动静,只淡淡地拒绝道:“本王不会与你合作。”
闻言,夜怀央掀唇而笑,显然早已料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却不急不缓地说:“没关系,那就当接下来的节目是我送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