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剜他一眼:“谁说要你交给他了?你就拿着八宝盒往他面前晃悠一圈,他若眼馋了,你便拼死不给,待他动手抢了再松口!”
……
唯“姐”是从的纳兰嵘自然照做,待翌日宫宴一了便兴致勃勃奔回桃华居。
晚宴为家宴,皇室以外子弟未有资格入席,因而纳兰嵘等只走了个午宴,可单是如此,便够叫他与姐姐说上大半个时辰的话了。
他往姐姐跟前一站,小手一背,就差打起副快板来,从太孙一身衮冕潇洒入席讲起,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纳兰峥是晓得的,她这弟弟早便被太孙“收服”了,若是个女孩想来也该成为湛明珩众多仰慕者里头的一个。她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发现原来弟弟还有说书的潜质。
可惜又是个瞎不正经的天赋!
“姐姐,你是没瞧见姚元青那模样,就差将下巴磕到了汤水里!太孙还特意出言关照,问他席间酒水膳食是否合胃口,他哪里还有胃口的,脸都白成那席上的面皮了!回头不遭晋国公一通鞭打就算走运的了!”
纳兰峥笑笑,心道湛明珩不可谓不黑心,当然,姚元青是该的。前头松山寺那桩事,起先作妖的可不正是他与那张管事。
他这心黑得很合她意。
纳兰嵘又说旁人:“不过,我瞧倒也非人人都有那般大反应的。”
她点点头:“自然。书院里头并非皆如姚元青那般的纨绔,这些年总有些经了旁门左道得到风声的,实则不是人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是那些人聪明,知道却装作不知。”
“如此说来,既是有人及早瞧出了真相,太孙假作明三意义何在呢?”
她想了想,不答反问:“嵘儿,你可知我朝政局动荡的症结何在?”
“嵘儿不知。”
纳兰峥就用浅显的话与他解释:“症结在‘武’,或者说,在我们这些公侯伯世家。太-祖皇以武力征服前朝,自然当以前朝为鉴,谨防我朝成了下一个前朝。当年为打江山,太-祖皇赐予我们的祖辈无限荣光,不仅封爵赐赏,甚至将实打实的兵权都交到了祖辈们的手中。如此,江山是打下来了,可兵权易付不易收,不能不说留下了无穷后患。公侯伯世家林立,一代代承袭下来,其中的变数太多了。陛下自登基以来便致力于整治这些,却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成就,这担子最终还得落在太孙肩上。太孙本非去书院念书的,那些东西他一样也用不着学,因早便融会贯通……你可明白?”
纳兰嵘细想一番道:“嵘儿明白了。太-祖皇设立云戎书院并非仅仅培养武将能人,陛下叫太孙去念书亦非闹着玩。书院里的学生将来都得承袭爵位,太孙及早与咱们往来,便及早摸清了咱们的底细——能力、心性、乃至家族背景。哪怕太孙的身份被发现了,那也是有好处的,太孙可因此知晓,哪些人是心有城府的,哪些人是在宫里头暗中培植安插了势力的。至于诸如姚元青之流,将来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纳兰峥点点头赞赏道:“说的不错。”她讲道理讲乏了,便问弟弟,“不说这些了,倒是那交待你的八宝盒如何了?”
纳兰嵘就笑起来:“姐姐,你不晓得,那席间的精致吃食太孙一样没碰,光捧着你的八宝盒了,完了连空盒都不肯还我,非说咱们国公府小气,连这破玩意都要讨回去!”
她一噎,心道有那么好吃吗?转念思及湛明珩或有的骂骂咧咧神情却忍不住弯了嘴角。又听弟弟说:“还有呢,太孙非将前头书院几名公子哥吃过的芸豆卷举得高高的再往嘴里放,那几人一瞧,自然猜到这点心出自谁手,有个同好便出言调侃太孙,这下竟是满席的人都晓得了!姐姐,你的手艺可传遍京城了!”
纳兰峥闻言一愣,随即便哭丧了一张脸。
她这好弟弟,那将要传遍了京城的哪是她的手艺,怕是她对湛明珩所谓的“思慕之情”才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