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姑楞了下,老国公当初在汴梁开府时,她就来沈家当差了,可称得上府中的老人儿,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这新妇进门,有上来便端架子立规矩的,有谨小慎微的,还有慌张之下闹出笑话的,而像眼前顾家姑娘这般,能照顾到丫鬟仆妇的实在极少。
“少夫人放心,我这就办,让她们轮换着去吃。”魏姑姑也没推辞,爽利的应承下来。
月明星稀,冷风吹的枯树枝丫簌簌作响,房前缸子中养金鱼儿咚的一声甩了尾巴,往水底游去了。
将观礼的人送走泰半,沈昙总算功成身退,四叔沈原千里迢迢的从京兆府跑回来,侄子大婚,他倒是最喜形于色的,见还有人在旁边围着,当即拆开一整坛子的酒,大手一挥道:“你赶紧去洞房!有我在还轮得到你应酬?”
沈昙毫不客气搁下酒杯,二话没说带着商陆就走,周围众人半天没反应,再回神,沈大将军已然披挂上阵,举起酒坛大开杀戒了。
喜房内烧着地龙,即使没用炭盆子也暖和的很。
沈昙衣领解开了一粒扣,脸上染着酒后的余韵,眸子却亮的惊人。一股子寒气随他入了门,顾青竹没听见通报声,正在外室书案前随意翻着本开封县志,猛然回头,发现屋里除了自己和刚进来的沈昙,丫鬟们不知何时静悄悄的下去了。
三省居离沈府前院极远,那边有什么动静一概听不到的,顾青竹问过时辰,想着等他抽身至少仍需半个时辰,这才无聊的翻起书本。
新妇没在喜床上坐着也罢了,还东晃西翻的找书看,顾青竹被抓个现行,自觉羞窘的忙把手背在身后,沈昙饶有兴趣的走过去,看了一眼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看。”
他身量高,将烛光遮住大半,顾青竹只觉得眼前一黑,沈昙的头便凑了过来,鼻尖萦绕着股子酒香:“东西吃了么?”
顾青竹腰后便是桌案,无处可退,索性扬起脖颈回答说:“都吃了的。”
沈昙点点头:“挺好,我还怕你撑着不吃,亏了肚子。”
“我又不犯傻。”她轻轻的笑了道。
他一手支在桌沿儿上,几乎将顾青竹圈在怀里,话说到这儿,两人均没往下接,烛台上的红烛静静的烧着,寂静之后,周遭似乎被旖旎笼罩了。
顾青竹记起张姨娘教的话,洞房花烛,新妇要先伺候着郎君洗漱才行,她推了推沈昙,试探着问道:“魏姑姑说净室的热水是现成的,我喊丫鬟进来?”
别家夫妻屋里的事儿她懂得少,但大概有个印象,男子沐浴八成是要有人服侍的,一般不会近身,但衣裳鞋袜之类的由贴身丫鬟准备。而方才顾青竹留意过,除了魏姑姑,其他进来的丫鬟都小的很,怕才十一二岁,故而也不确定到底唤谁进来。
沈昙将头埋在她肩窝闷闷笑了一阵,侧过脸,另外一手顺着摸上去捏住她的耳廓,婆娑着道:“难道你没发现这院子里丫鬟甚少么?我的事儿基本都是自己做,或者让商陆忙,不过从今往后他却不能随意进来了,你需要人的话自己挑,我这边儿用不着。”
顾青竹只觉耳朵蹭的热起来,软糯道:“那你先去洗,我给你找件袍子穿。”
净室前头用屏风挡了,最外面是层竹帘,冬季又添了棉帘子上去,免得洗漱沐浴时热气散的太快。顾青竹从柜里拎了件棉麻的长袍放在门前的长椅上,因大婚要用,还是枣红色的。
便在放衣裳的那瞬间,里面传来清晰可闻的水声,顾青竹赶忙转身跑回床上,想着即将要面对的那种事儿,手脚俱不知往哪儿放好了。
大约一盏茶的时候过去,沈昙满身湿气的从净室踱步而出,脚上踩着双木屐,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顾青竹这回规规矩矩的等在床边,美目盈盈,唇间似盖着片儿粉梅花瓣,让人忍不住想低头尝尝它的滋味。
沈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静静的凝视,纵然读过万卷书,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