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紫珠从外面转回来,问她:
“娘娘,您还练字吗?”
紫珠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她跟了太后多年,却从来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王度阡把手上揉着的纸扔到一边。提起笔来,却觉心里焦躁,原本要写什么,也忘了。干脆掷下笔来,道:
“不写了不写了,你叫人来,把这些收了吧。”
又隔了一日,等她再写字的时候,就是翠湖来给她侍笔了。
从前给她侍笔的人一向是翠湖,只是白柳死后,郑熙来当了这个太监总管,王度阡为了观察一下郑熙,也为了再敲打敲打翠湖,干脆免了她的这差事,交给郑熙管了。
这回她到书房,看见翠湖磨墨,便随口问了一句:
“郑熙呢?”
翠湖行了个礼,道:
“郑总管伤还没有好。”
哦,对。她刚命人打了他十个板子。
王度阡想到这里,便不再去想他,只是这一日,似乎总也集中不了精神去练字,只写了几个斗方,就草草让人收了。
王度阡每日午觉之后都要习字,这几天里每次到书房看见翠湖,她总要问一句郑熙。
她问了三次,翠湖始终是一样回答。
这让王度阡有些疑惑,心里想,莫不是打重了?
王度阡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平常对下人却随和,从未因宫人犯错,就随意使用肉刑责罚,她打人,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随口说了个十板的数目,也不知是多是少。料想来这样的数字总不至于把人打死,可究竟伤得重不重,她可就说不清了。
想起自小母亲常教导自己,家中婢女奴仆,都是人生父母养,哪怕犯错,也该教导,不应任意作践,竟愧疚起来。
她在这地方待得久了,竟也学来这不把人当人的毛病。
不过说到底,那个郑熙,也该教训教训的。
要是从这个角度想,王度阡倒觉得心里舒坦了些。不过她到底有些懊悔,此前动了真怒,多少要让有心人看出些端倪。
王度阡自打入宫那天起,就处处谨慎,喜怒不形于色,从不肯让人看出半点破绽。这一次偏偏为了个太监发怒,未免要让有心人多想。
她叹一声,吩咐紫珠:
“把药匣打开,那里头有些治棒疮的药,取两丸出来赏他罢。”
她并没有说那个“他”是谁,紫珠听了,却已经知道。她看出太后有后悔之意,不免笑道:
“既然已经打了人,何苦又赏他药呢。”
就算紫珠是她自小贴身的丫鬟,王度阡也不喜欢,脸色沉下来。紫珠却不怕她,笑盈盈拿着药去了。
紫珠到了郑熙的下处,却没进屋,只是把小喜叫出来。将太后赏赐的药交付了,用法也一一说明,就转身去了。
小喜把药拿进去交给郑熙,郑熙看着药,想了想,道:
“小喜,你扶我起来。”
小喜瞪大了眼睛:
“爷,这才刚好一点,您就想要起身……可别把刚结痂的伤口扯裂了。”
郑熙瞪了他一眼,小喜就不敢再多话。只得扶他起来。
慎刑司的人有分寸,打得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重。郑熙虽说被打得血肉模糊,其实并没伤了骨头。虽说下床困难,倒还勉强可以走路。
郑熙手里拿着拐杖,又由小喜搀扶着,一步步挪到了太后门前。
紫珠看见他这样子,有些诧异:
“你已经好了?”
郑熙摇摇头,勉强笑道:
“娘娘既然赐药,不能不来谢恩。”
紫珠撇了撇嘴:
“娘娘近几日身子不爽快,恐怕不一定肯见你。”
郑熙赔笑道:
“无论如何,还请姐姐通报一声……我也不进去,就在门口站一站。”
紫珠进去,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