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娘娘教训得是,郑熙不懂规矩,正要靠娘娘教导。”
只听太后又笑了一声:
“你倒是好学,且抬起头来吧,仔细看看我是什么模样儿,不要再叫错了。”
此时太后命他抬头。他方敢抬起头来,目光就落到了太后娘娘脸上。
他心知太后的年纪与他相仿,相貌自然不会老。只是无论什么美人,穿了太后的服色,难保要显得有点端庄过分。
果然不出他所料,太后模样分外庄严,况且她并不笑,就越发显得肃穆。有那么一瞬间,郑熙几乎要觉得,她是庙里供着的一尊玉碾的菩萨。
不过这样形容也还是不对,太后虽然有菩萨的庄严,却无额外的慈悲。
只消看看她的面容,郑熙就意识到,虽说这一位主子在与帝王的争斗之中如今略处下风,但她仍是一位杀伐决断的上位者,绝非一个身处深宫无能为力、可以任人宰割的无能寡妇。
到底是什么让皇帝认为,只要找一个相貌俊俏一点的侍卫或者太监勾引,就能把她拉下马来?
皇帝未免将她看得太低了。
郑熙看太后的时候,太后也在看郑熙。
此前她就常听闻有人赞郑熙相貌好看,偶尔见过几次,他都是在远处垂着头。她觉出他皮肤比别的人白一点、眉目清秀一点,至于更多的,她也不曾注意过。
这一次她让他抬起头来细看,只见这人一张粉脸,白玉似的没半点瑕疵,山根高耸,眉如墨画,唇若施朱,又有那一双美目内含秋水,状若含情,此时偏盯着她脸上不放。
男子生成这般模样,着实少有,虽说眼前这人早已不算什么男人,可太后好多年没被人这么盯着看过,竟也有点不自在,若不是脸上擦了粉,难免要有两分露怯。
好在紫珠一向最是伶俐,见此情状,在一旁喝道:
“大胆!你那眼珠子不想要了?”
郑熙方才想着那些事,便出了一点神,听了紫珠这一声断喝,浑身一震,连忙又重新垂下眼眸,低下头去,露出雪似的头颈:
“娘娘这般美貌,奴竟看得呆了,求娘娘恕奴婢失礼之罪。”
他低着头,只觉太后娘娘的目光在他后颈上睃巡了一遍。
郑熙看不见太后的神情,也就想象不出那目光之中的意味。他只觉颈后凉飕飕,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此时的体验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若不是他常年伴驾,早已练就了相当的定力,此时他几乎要晕去。
只听太后娇声漫语:
“你这样无礼,本来该打上十板,好好长长教训,只是你主子头一天派你上我这儿来,我就打了你,难免让你主子脸上没光;况且我宫里难得来了你这样一个伶俐人,把你打坏了,又要有一摊事儿没人管……今日这打,就权且寄下,下次再有疏失,一并严惩。”
紫珠在一边,踢了踢他衣袖,轻叱一声:
“还不谢恩。”
郑熙回过神来,连忙说:
“如今郑熙既然上娘娘这儿来,娘娘便是郑熙的主子。要打要骂,都凭娘娘说了算。就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说奴婢该打,绝没有说娘娘打得不对的;娘娘是疼小的,要小的警醒,故而寄下这顿打,小的却不敢借此就当做没了这回事。将来小的要是再犯了错,娘娘一定叫人照实数打。”
太后很腻烦似的扭过头去:
“不过随口说一句,就引来你这么大一篇话,闹得好像我很爱打你似的。现下你也算是来请过安了,出去吧。”
郑熙听她这样说,就不敢再多说别的,答应一声“是”,便弓腰低头慢慢地退了出去。
等看他出了门,紫珠对太后说:
“这小子倒还乖顺,也会说话。”
太后哼了一声:
“你说他乖顺,我却说他乖张得很,不过是面上装的老实,一肚子的坏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