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岸左右看看,索性就直说,“就算郡王背后有人,那位来头也是非同小可。但孟氏也好,高密王也罢,这些年来在长安的经营也不是白做的。想一呼百应的扭转乾坤……未免有些过于想象美好了。”
“将军可想过自己的以后?”盛惟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您跟家祖父年岁仿佛,这会儿恕我说句实话,也是英雄迟暮的年纪了,尽管已经挣得将军之衔,但老实说,我在长安,在南风郡,都不曾听闻过您的声名!”
“我资质平庸,不堪造就。”曹岸闻言也不生气,笑道,“能得封将军,已经是怀化将军给的好处了。其中缘故,你是盛骏豪的孙女,想必应该知道?周大将军……当年也才几品?”
盛惟乔道:“周大将军的事儿,已成过去,我一个后辈,不敢妄言。但叫我说,将军之所以这些年来寂寂无名,其实主要是没有机会!”
“北疆军作为大穆最受重视的边军,原本寄托着自开国以来历代先帝的厚望,就是要北伐茹茹,扫除王庭,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
“可是周大将军苦心经营多年,最终心血尽付流水。”
“这些年来,虽然孟伯勤与怀化将军都在不遗余力的拉拢周大将军遗留下来的老人,但他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完成周大将军生前的夙愿,告慰大穆先皇的在天之灵,而是为了争权夺利!”
曹岸嘿然插话:“难道郡王妃如今想方设法的为郡王说话,不是为了拉拢我们这些人,为郡王争权夺利,谋取大位?”
“三方虽然目标都是大位,然而结果岂能一样?”盛惟乔说道,“先说父王吧,他年纪大了,所偏爱的世子,什么都好,就是才干太欠缺了些!所以一旦父王践祚,即使心中对于穆宗皇帝陛下的遗愿有所触动,但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给世子铺路!”
“到时候别说想着北上剿灭茹茹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年周大将军之所以功高震主……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今上懈怠朝政,有昏庸的迹象?”
“毕竟自来贤君,对于贤臣猛将,那是求之不得!”
“遑论忌惮?”
“只有君上无能的情况下,才会猜忌臣子,生怕底下人造反不是吗?”
她搬出之前劝说吕时雨的说辞,“就好像我娘家一干亲戚,对于密贞豢养豹子,不以为然;对于我,养只狮猫,都是祖父、徐老侯爷还有我爹爹三个人反复检查确认是性情温驯,才送到我跟前!”
“岂是他们觉得密贞跟前的豹子就不是豹子了吗?”
“归根到底,还不是我跟密贞武力差距悬殊,密贞压得住猛兽,而我压不住?”
“因此一旦世子登基,父王八成是将他认为世子镇不住的臣子,统统处置一番吧?”
“到那时候,诸位将军,可敢保证自己一准儿不在处置之列?”
“尤其世子的岳家戚家,人丁既兴旺,戚尚书对子嗣前途也非常的关心。”
“届时不说又一个孟氏,然而戚尚书本来就主持兵部,到时候再对自家子弟照顾下,谁知道北疆军,或者其他边军,有一天会不会变成戚家军?”
“到那时候,将军纵然已经意气全消,只想着安度晚年,少不得也要被打扰?”
“再说孟氏,其实将军如今既然已经选择了父王,照理来说是肯定不希望孟氏胜出的。不过我还是要说一下:孟氏只是外戚,却野心勃勃的意图取代容氏!”
“而容氏立国以来位传六代,虽然今上沉迷酒色不思进取,然而政事委托父王还有孟氏平分秋色,彼此牵制之下,反而上浊下清,坊间大抵也算安居乐业。凭着容氏当年平定乱世的功劳,以及早先几位先帝的治世之功,我说一句容氏福祚未衰,气数未尽,将军想必也是赞同的?”
“既然如此,那么孟氏即使这次侥幸胜出得手,想让整个天下都认可他们,也是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