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萤不禁怒其不争,转为冷笑道:
“她们在的时候,你方才为什么不这么说呢?”
田喜娘一时哑然,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道:
“他们可是你的爷爷奶奶、大伯母啊,还有珍珠,那丫头一向文文静静,知冷知热,在你爷爷奶奶面前可得宠了。”
“哦?因为这样,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把咱们的锦缎抢走了?这可不是爹眼睁睁地看着,是你自已眼睁睁地让人抢走了。”
夜萤讽刺地说完,从地上认真地捡起那五枚铜钱,紧紧纂在手掌心里。
“你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挤兑你娘了?”田喜娘这会领悟过来,啐了一声,气哼哼地道,“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娘,站在娘这边说话吗?”
“娘,你自已不立起来,谁能帮你?谁能帮我们?”
夜萤不动声色地道,这几句话却如震聋发聩,把田喜娘炸得一阵哑然。
呃,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她该怎么做?
如果硬把锦缎抢回来,那岂不是会戴上不孝的帽子?如果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在农村里名声就坏了,到时候大家都指着她家议论纷纷咋办?那她们家还要不要抬头做人了?
田喜娘思虑重重,夜萤却又道:
“娘,帮我找条绳子。”
“要绳子做什么?”
自从夜萤上吊过一次后,田喜娘便对绳子这样的东西有些忌讳,听夜萤这么问,便如临大敌,一脸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哦,细绳就行,我要把这五个钱串起来。”
“串起来做什么?”
田喜娘松了口气,不是拿来吊脖子的就好。
“串起来放在屋檐下,让娘天天都能看到啊!看到后就会记得这五枚铜钱是怎么来的。”
夜萤慢悠悠地道。
“臭丫头,什么意思?”田喜娘顿时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怎么来的?不是你奶奶给的吗?”
“错。”夜萤自已动手找了条王老爷缚礼物的红绳,边动手把铜钱一枚一枚串好,边道,“这是爹的命换来的!”
田喜娘听到这句话,陡然停下举手要拍夜萤的动作,在半空中僵直了好一会儿,才颓然放下。
她的嘴唇抖了几抖,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但是胸口却像被重重击中了一般。
“你,你这个臭丫头……”
开始时还是重重严厉生气的声音,但是到了后面,就变得轻软无力了……
夜萤抿嘴微微一笑,把铜钱串好,把两头绳子联起来,打了个结,然后走到田喜娘的厢房里,把那串铜钱,吊在了她的床前蚊帐的挂钩边。
这样,一早一晚,田喜娘都能一清二楚地看到。
“五文大钱,五文大钱,你爹的一条命,只值五文大钱啊!”
院子里,田喜娘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哎,谁哭得这么惨啊?好象是夜老二家的?”
“今天是夜老二三周年祭,英年早逝,人家当然痛心了!”
“哎,夜家母子仨人是不容易啊,拉拉扯扯地,也将就着过,真是太为难田喜娘了。”
村里人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禁都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却不知道田喜娘哭的,和他们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娘,你哭啥?祭品做好了没?我特意和吴老伯请了假回来,不然中午是不休的。”
夜斯文一身泥巴地走回家,一进院子就看到娘在号啕大哭,不禁吓了一跳。
“唔,好了,就等你来端菜上供了。”
田喜娘抹了把眼泪,看到儿子一身英朗地站在面前,眉目和死去的丈夫都很相像,她不禁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想当初,丈夫死的时候,由于年未满五十,父母又俱健在,农村里此种人被称为“夭寿”,死了都不能进祖屋正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