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你还好吗?”
两个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响起,只是一个隐含着怒火,一个饱含着思念,乃至许许多多连沈挚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
“我很好。”最后还是招娣率先出了声,她抿着嘴僵硬道:“另外我不叫素兰,我已经改回了我原本的名字。”
沈挚有些怅然,有些失落:“是啊,你改名了,改回了原本的名字。”
素兰其实是当初沈挚给招娣取的名字,那时候招娣不过是沈府里一个最下等的粗使丫头,干着粗重的活儿,有着乡土味很浓的名字,却在一众丫头中鹤立鸡群。
沈府长得好的丫头不是没有,连沈挚都不知为何这丫头会入了眼。
是因为她被人欺负了,却十分倔强,还是心知肚明这样的丫头,若没人护着,迟早坏在那两个浪荡子手里?
连沈挚都不知道,总而言之他将她要到身边来,就这么一路从三等丫头,做到他身边的大丫头。
直到老夫人给沈挚安排通房,自然选了他身边的大丫鬟,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沈挚是喜欢素兰的,喜欢她的鲜活和泼辣,跟这沈家里任何人都不一样。但也仅仅是喜欢罢了,就像是喜欢他的那把扇子,廊下的画眉鸟,书房那副唐寅的美人图。
也许比这些要多一点,毕竟这是活物是人,是会嘘寒问暖,陪他说陪他笑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真正上心的呢?
也许是吴家那边递了话,老夫人说要把素兰处置了,也许是哪怕素兰怀了他的孩子,家里依旧不放过她。
沈挚最讨厌别人替他安排,替他做主,你越是不想让我做,我越是要做。所以他反抗,他咆哮,他闹腾,像个幼稚的孩子。
直到眼睁睁看着那鲜红的血,从素兰裙子里蔓延出来,红得像数九寒天里开得正旺的红梅。
他的眼,他的心,就那么地被刺疼了,从此成了他一辈子逃不出的梦魇。
“后来我才知道你没死,还曾想过去找你。”
沈挚端坐在圈椅里,板板正正的,双手撑放在膝盖上,低眉浅笑,像不在说自己的事情。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也是无意间得知。
本来沈管家把沈平处置了,沈挚就觉得吃惊。多大点儿事啊,至于这样!
沈挚虽是游手好闲,浪荡惯了,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家里的事。
这沈家上上下下蠹虫多了,多沈平一个不多,少沈平一个不少。不过沈挚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事和他没关系。
之后真正爆发出来,却是沈家另一个世仆为了扳倒沈管家,将这件致命的事捅了出来。
沈挚这才知道,原来她没死,被人救了。
他当时就想去找她,可彼时吴钱出事,吴氏跟他闹腾,让家里搭手救人。
再说了,他去了又有什么用?
有吴氏在的一日,他就带不回来素兰,去了干什么?
他是个没用的世家子弟,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离了沈家恐怕要饿死,他不是三哥,没办法随心所欲干自己想干的事。
也就是在这时,那曾经燃起又熄灭的火花再度升起。
沈挚重拾圣贤书,打算去考个功名。
他本就不是愚人,认真来说聪明绝顶,幼年曾被人夸赞日后至少也是个两榜进士。只是他厌烦,厌烦眼前的一切,厌烦死读书,厌烦为了功名为了家族而读书。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从秀才到进士。
第一时间奔赴定海,看到的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没人知道他去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又回去了。
也就是这趟,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那孩子他一看便知就是那个孩子。
三哥说那孩子现在不能认,那就不认了,何必去打搅别人的幸福。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变成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恐怕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