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韩国新郑。
槐梦不得不承认,新郑有许多令她好奇却闻所未闻的东西。此时,她正坐在代表秦微楼楼主身份的马车内,进城后一路行入街区,两道新奇令人应接不暇。
作为魏国正儿八经的嫡出公主,叫人看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太丢脸了。所以她木头般端坐着,任由两旁窗外琳琅流水似的滑过。
槐梦难受得牙痒痒。
“想下去看看吗?”
温檀舟手执丝绢,玉骨扇的镂空雕花被轻扫去浮尘,更显温润剔透。
槐梦目光四处瞟,答得支支吾吾:“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些……小玩意。况且我们不是还要去一趟秦微楼吗?”
温檀舟勾了勾唇,不打算揭穿她拙劣的演技。
只是看着玉扇,装作不经意地提道:“新郑西城,路通四方,汇集了来自七国各地的商贾。玲珑精英尚在其次,还有西域的奇珍异玩,堪称一绝。”
“西域!”槐梦惊叹出声,“我还以为那是鬼怪住的地方。”
温檀舟微微挑眉,“殿下感兴趣?”
槐梦后知后觉地坐回原处,有些尴尬,“可能或许,有一点吧。”
温檀舟朝前头车夫一唤,马车应声而停。气度不凡的紫衣公子施施然而下,惹来不少桃花少女的目光。
槐梦有些紧张,毕竟自己身份不同了。她拨开帘,朝外望了望。不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递到她面前。
她抬头,温檀舟神色如常,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犹豫片刻,她还是伸出手,借力走下马车。方站定,一顶帷帽轻轻搭了上来。
“殿下的真颜,可不能随意让外人瞧见了。”
他的声音平稳,带一丝彬彬有礼的味道,却给人满满的安全感。温檀舟微俯下身,替她正了正帷帽,又仔细在颈下系了个结。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目光低垂着只专注手中的事,槐梦甚至能数清他纤长的睫毛。帷帘垂落,将这一方旖旎与世隔绝,暧昧的气氛在其间化开。
没来由地耳根一红。
绳结系好,温檀舟径直退回,面前的帷帘落下,眼前瞬间被迷蒙取代。
槐梦觉得有些恍惚,愣愣地跟着眼前的身影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们去哪?”
“随意逛逛。”
“可这样我根本看不清啊!”槐梦发出抗议,伸手就要摘帷帽,却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生生按住了。
手背上的触感格外真实,叫槐梦脸上又是一阵烧红。
“听话,至少到人少一些的地方再摘。”偏偏他像哄小孩那样,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手,道,“等见到有意思的事物就叫你。”
这算什么?槐梦心有不服,一口气把脸颊读得红红的,颇有沐春欲放花苞的模样,娇小可人。
可惜温檀舟看不到。
帷帽遮挡了槐梦的视线,但不妨碍她从感受街市的热闹和繁华。以前做公主的时候,她是从不屑踏足这些烟火之地的,觉得宫里什么都有,根本没必要自降身份和这些贱民挤在一处。
现在想来,实在是太狭隘可笑了。
她看着眼前模糊的背影,不自觉慢了下来,而他意识到后,也会很自觉地放缓脚步。
是在等她。
槐梦心头一暖,和从前遇到任何人时的感受都不一样。
温檀舟,这是一个和殷相截然不同的人,职业不同,性格不同,行事作风也不同。
是在她遇害被救后,唯一一个愿意关心她的人;是在她难过时,唯一一个耐心倾听她的人;是在整段路程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欺骗,真诚待她的人……
“殿下在想什么?”见她久不出声,温檀舟偏头问。
槐梦藏在帷帘之后,似隔着浓烟重雾一般,化成了重重疑虑。“温楼主,你为何待我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