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晚间,沈鹤烟有些反常地没有久留,早早地上了马车。一般这种情况下,她都是与云锦书同行的。
她到时,云锦书已然在内。马车徐行,沈鹤烟挑开车帘,撑着下巴看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已有半月不曾同行,彼此一时无话。车内檀香萦绕,清净安宁。
半晌,还是沈鹤烟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师兄,学府中为何会有剑术一课?”
她开口,问的却是一个他没想到的问题。
“剑为百兵之君,如今士人也大多佩剑,以名其志,其象征意要大于实际。”
尽管如此,云锦书还是答得不假思索,他微倚着车壁,语调中也带着些许慵懒。
所以,佩剑有时候也能辨人身份,这点她从前也知道一些。只是她的目的不在于此,因而得知回答,她问的更加小心翼翼。
“那......师兄的剑会是什么样的?”阖上的双目在这一刻微动,他挑了挑眉,笑得颇有深意。
沈鹤烟的心咚的一声坠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到了。
“我暂时不打算出仕。”云锦书干脆直接回答了她心中所想。心虚过后,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为什么?”她十分不解,“以师兄之才,日后若遇明君,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乱世正是用人之时,他不出仕,不是暴殄天物吗?
“如你所说,也得先遇明君,后成事业。”
相比之下,他倒不甚在意,“阿烟也不必替我可惜。”
见她仍旧一副惋惜的模样,云锦书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沉,轻轻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安慰道:“当然只是暂时,未来若条件允许,我也还是会尝试的。”
沈鹤烟垂着脑袋,漠然无言。让她郁闷的事还有一件——为什么今天都来摸她的头?
至云府,她先跳下马车,心不在焉地同遇到的下人打了招呼,兜兜转转了大半圈才回到自己住处。
黄昏下,一女子捧一木盒经过。薄衫轻衣,墨发高挽,碎发全然梳至耳后,素面朝天却是修的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在云秋深得知沈鹤烟要入住云府的请求时,便安排了山叶来照顾她。
山叶与她当然不算主仆,沈鹤烟也不敢这么称,因为云府目前小半的事务都是经她手的。
这样一个人来照顾她,足以体现云秋深对自家母亲的看重。
山叶如今二九年华,管理事情却是得心应手。无论多少任务压在她身上都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阿烟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你等会,我把新墨宝送去书房给老爷,就去帮你取晚膳......”
沈鹤烟还没来得及回应她的招呼,声音已随脚步渐远。晚风夹着凉意扫过,院中榆树沙沙作响。
推门入,房中除了床榻,最明显的摆设是供她读写的案台。笔墨端正排列整齐,空白的绢布平铺案上。
山叶进来时,正看她盯着这绢布出神。
山叶将食盘一一取出摆在另一张案上,“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思绪被拉回现实,山叶动作很快,膳食一排列好了。沈鹤烟回过神后,蓦地一问:“山叶姐,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山叶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打算?”她作思考状。“没有吧。如今世道,战乱多安宁少,女子更是极难生存。云府像个避风港,住在这边,我很舒心。”
这样啊......沈鹤烟脑袋又是失望地一垂。
“阿烟还有什么事吗?”山叶提着空食盒,一手扶在门上。
“我想寄些东西给母亲。”
“嗯,你准备好,晚些时候我过来取。”末了不忘说一声,“阿烟是个有孝心的。”
话音落,门“砰”地一声被合上了。
来去如风,这便是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