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句。
那座楼真的好高好高,我拼了命地往上爬也离顶端好远,衔尾相接的楼梯没有尽头似地往上盘旋。
小稚近来身子差得风一吹就能倒,走路都困难,按理说走不了多远,可是为什么我追了一路都见不着她的影子。
我盼着听到欣喜的人声,告诉我找到了,可是除了阖宫上下满溢的呼唤,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不敢停地往上走,心想着,只要她不在这儿,平平安安地待在某处,怎样都好。
可是我捡到了她最爱的那支流苏簪。
我害怕地哭了起来,一边哭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加快脚程去追赶。
今日的夜晚很晴朗,没有厚重的云,星星很多,小稚看看星星就好,我们看完了就一起回去。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渴求着这就是事实,我想不出来除此以外的任何情况。
终于,我攀到了最上面的一层。
未得喘口气的空闲,我就看见边沿上转过身看我的小稚。
浑身的血都凉了彻底。
扑面袭来的风将那一身的衣物都吹往后去,隔着衣料勾勒出一具干柴般的躯干。
我的小稚啊,何时瘦成了这幅模样。
“小,小稚。”我小心翼翼地唤道,带着哭腔,“你下来,我们回去好不好。”
我朝她挪近一步,她也紧跟着往后退,我吓得不敢再迈近一步。
“我不过来,小稚听话,到阿姐这儿来好不好,我们回去,跟……小稚,你不要退!”
她被这一声喝止,在散乱飞扬的发间抬起那张面颊凹陷的脸,声音细若蚊蚋:“我,好,难受。”
她一下一下费力地呼着气,被风吹得身形微晃。
我的泪早落了满面,苦苦哀求着:“阿姐知道你难受,我们再忍忍好不好,还有七天就过去了,就不难受了,小稚,你跟阿姐回去好不好。”
我看着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心都被揪紧了,又害怕到四肢无力,手心里的流苏簪也被我捏到快要划破皮肉。
蛊毒依旧在摧残着她,她佝着身子,整张小脸都拧在了一起。
“我,好舍不得,你们,对不起,小稚,把流苏簪,留着,陪阿姐,阿姐,阿姐不要哭。”
“小稚,过来,来啊。”
她摇摇头,慢慢地直起腰背,牵强地扯动唇角,朝我露出一个笑来。
小稚的面上也再无苦涩,舒展开的眉间,好像缀了一朵雨后初绽的花,一双眼睛明亮澄澈。
一瞬间,我又见到了那颗初生的朝阳。
她直直地望向我,像在做最后的告别,唇瓣颤动着,眼尾漫出了泪珠:“阿姐,小稚好疼啊。”
她脱了力一般往后栽倒而去,小手向上伸着,眼眸紧闭。
“沈幼年!”
我嘶吼着跑向边沿处,奋力想去抓那只手,可伸出的掌心只握住了须臾间的风。
“小稚,小稚……”
我瘫坐到地上,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触动摇晃的流苏,反复地呼喊着小稚,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我来了气力,开始往台沿上爬,可手才搭上去,就被人抱着远离了那处。
萧淮书一面死命地拽着我,一面呵止我往那边去,一声声地唤着我的名字,可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不管不顾地挣扎着,拍打着萧淮书的臂膀,不住地尖叫,凄厉地吼叫着:“啊啊啊!你放开我,放开我!小稚,我要小稚,萧淮书你放开我!啊啊啊啊啊!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小稚,我要小稚!沈幼年,沈幼年,沈幼年!”
他把我死死按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拍在我的后背安抚着,任由我哭闹不止,厉声嘶吼不断,任由我抓挠着他的手臂试图逃离。
我终于还是停止了徒劳无力的挣扎,埋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我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
小稚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