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在课外活动时间给学生调整了座位,程向东幸运的留在了他那能仰望星空的位置,安宁是他的新同桌。班里有女生做同桌的男生不超过三个,而有男生做同桌的女生……也一样多,这是程向东自幼儿园毕业后第一次跟女生做同桌,他或许有了一个将来可以唱《同桌的你》的机会,也仅此而已。后面是学习委员聂至越,程向东对聂至越的印象很好,他不是学习最用功的,但成绩却是班里最好的。程向东和他开玩笑说:“你的智商就是高,仅次于我。”聂至越就笑着回答他:“这是我能得到的最高的评价。”
聂至越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在高中生中已经十分罕见。他的日记很少记事,内容多是他对当下生活的感想感悟,偶尔记事也是那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也因此可以供别人翻阅。程向东无聊时翻看着聂至越的日记本,不禁觉得有些惆怅,他在初中时也写过日记,而且是在晚上蒙着被子写的,写了将近一年,虽然记录的也是平常生活,但很大一部分跟叶嬅有关。程向东当时曾希望将来有一天叶嬅可以看到这本日记。
中考后的一天,程向东在翻看自己的日记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聊,之前想保存下来供自己和叶嬅几十年后再欣赏的想法突然都消失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就要上高中了,就应该跟过去的生活说再见,至于过去是哪种生活,他没想过,而自己的这些单相思片段也不值得的留恋,应该做的是去创造属于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在一个月明星不稀的晚上,程向东心里一激动,把这些日记一张张仔仔细细的撕得粉碎的不能再粉碎。撕完后他想:要不要挖一个深坑,把纸屑和回忆一块儿给埋葬了?刚要动手,随即觉得自己真是有病,便把这曾视若珍宝的东西当垃圾处理了。程向东每次看着聂至越的日记,心中都无比后悔,想:当初要是保留下来,该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现在真的只能回忆了。
安宁学习十分认真,努力程度跟聂至越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成绩有不及而无过之。她从期中考试以后就再也不肯提供作业给程向东抄,程向东无奈地同时庆幸聂至越及时的向他提供了新的援助,但聂至越每次给他作业时都会劝他多少学一点。程向东也真的做到了“学一点”,想起学习时就看看课本,做两道题,其他时间依旧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心中依旧想做个好学生。
程向东看了很多他认为会开阔眼界的杂志书籍,了解到了很多考试范围之外的东西,只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他便只能在别的事情上寻找成就感,比如做完或抄完一门作业,他会在记作业的本子上用力把这一条涂黑,有时用光了一支笔芯也会让他很开心。程向东上课时再也找不回初中时那种充满动力、注意力集中的感觉,仿佛撕完日记后他就真的与以前的生活告别了,所有的好习惯也都“撕”没了。九门学科让他心烦意乱,他都想学好,却不能每一科都兼顾,往往是这一科刚学了几分钟遇到一点不容易弄明白的,他就又想看另一科,结果每一科都学不了多少,他疑惑为什么人要学这么多仿佛没有一点关联的东西。程向东想要改变自己,在这样想的那个瞬间,信心满满,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但总是几分钟过后就忘掉了,先前某事某人所给他的动力也消失不见,就又去做别的事情,突然想起成绩,又感到烦躁、担忧,然后注意力会被一件小事给吸引走。等下一次想起时,心中充满罪恶感。
程向东也深受心理暗示的困扰,比如在背一篇课文时,他想自己应该很容易就能背过,又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其实一点也不好,接着在心里劝自己:别这样想,你觉得自己不行才会不行,只要你相信自己,一定能背过。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别变着法子暗示你自己能行了,你就是背不过。程向东虽不自卑,却也因此变得不自信。他担心自己这样下去早晚会得精神分裂症,而走神却似乎是能缓解他的压力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