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俩穿过月亮门来到后院。这里是一家子起居的地方,正房是主人所有,西厢归丁芳和海棠,东厢是少爷的天地。
推开东厢房门,并无久不住人的霉味,显然经常通风打扫。
丁芳手脚麻利,拿鸡毛掸子四处掸,把床上的被子展开铺好,把要换的衣裳放在床边、鞋子放在地上,最后把澡桶从墙角转到中间。收拾完,端来麻叶和苹果搁在窗前桌上。
“朝宗,午饭没吃吧?来,先垫垫肚子!”
民以食为天,有宋以来,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和农产品的丰富,“天”变了,由一日两餐变成一日三餐,在早饭和晚饭之间有了午饭,并就此延续下去。
麻叶炸得金黄酥脆,嚼起来嘎嘣响。丁朝宗吃着美味的点心,透过窗子向院里张望。
窗格上装有小块玻璃,颜色泛青,看景物有些变形,显然纯度不太高,平整度也不够。但已经很难得了。玻璃的普遍使用是在明中期以后,这时还属于稀罕物件;玻璃镜则出现得更晚,要到清中期了。
年轻人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照,发现清晰度挺高,没有想得那么不堪,不禁专业病发作,慨叹起古代的金属研磨工艺来,以至于姑姑叫他都没听见。
丁芳走到侄子跟前,叮嘱道:“朝宗,你先洗澡,洗完澡休息一会,然后吃晚饭,吃罢晚饭去和邹家大小姐见个面。”最后一句是重点,也是她来后院的目的。
“嗯,知道了。”年轻人内心有点小激动,太好了,今天就可以和邹家大小姐见面了,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今天是年前最后的机会,明天三十,各家都忙,想出门就没那么方便了。你一走半年没个音信,也不知道人家姑娘怎么想、父母怎么想!”
按风俗,大年初二,也就是大后天,是去女方家拜年的日子,如果对方在亲事上态度有变而这边又不知道,到时上门就尴尬了。
“男子汉顶天立地,大丈夫何患无妻!”丁朝宗慷慨激昂,故作洒脱,“别说他们家变卦,我还想换一个呢。”
“这孩子!”丁芳笑道,“人家变没变卦还不知道。好了,你慢慢收拾,我去厨房帮忙了。”
丁朝宗来到院里。
单门独户,前后两进,放到现代的北上广深,妥妥的八位数往上;就算在三线城市商丘,也要中个彩票一等奖才行;宋代虽然不兴炒房,这样的宅第也绝不便宜。
能在丁家落脚真是福气。年轻人很知足。
换一户人家,遇上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描绘的那样,“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怎么待?
后院有两棵腊梅,花开正盛,暗香浮动;两树中间有口缸,和前院那口一样大,不同的是里面养了鱼;一只狸花猫趴在缸沿上,一动不动盯着水里。
海棠和发哥默立一旁,等着看捉鱼大戏。
“丁小花,花姐!”小姑娘看丁朝宗过来,朝猫咪大叫,“快看谁来了!”
猫咪傲慢得很,眼珠子转都不转。
发哥不高兴了,上前吼:“嗷,嗷嗷!”翻译过来应该是,“你什么态度,干嘛不理人?”
花姐一巴掌扇发哥脑袋上,“喵喵”几声,似乎在骂,“滚开,你个龟孙,有多远滚多远!”
狗子被猫咪欺负惯了,也不生气,伸起前爪搭在缸沿上,探头探脑向缸里看。
鱼群游得更欢了。
花姐突然伸爪一捞,旁观者连过程都没看清楚,鱼已经叼在嘴里了,然后纵身一跳,叼着鱼跑了。
“哥哥,你看花姐厉害不?”海棠仰脸看着朝宗,慨叹,“夏天它还怕人,现在都会抓鱼了,以后还要生小猫咪呢。”
“半年时间对于一只猫不算短了,相当于我们人类的三年。”丁朝宗笑道,“想想三年以后的你吧,肯定比现在长进很多吧。”
“对于狗呢?”
“也相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