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望不能背,不能扶,他能做的,就只是撑着那只油纸伞,静静陪在她身旁,无声的随她一同走完这条路。
一路上,那一柄油纸伞倾在她的头顶。
风雪渐大,袁春望半边身子都露在伞外,很快便被雪珠子打湿了,他却浑不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春望忽道:“到了。”
养心殿就在不远处,魏璎珞哆嗦着青紫的嘴唇,艰难从地上爬起:“你走吧,别让人看见,咳,是你帮了我,否则,咳……你会有麻烦。”
袁春望叹了口气,如同一片影子般朝她身后退去,身影消弭在墙后。
魏璎珞这才强撑着身体上前,膝盖已没了知觉,她每一步都走得极艰难,身体里流淌的仿佛不是热血,而是冰冷的雪渣子。
“皇后娘娘……”心里默念几声,凭着一股狠劲与执念,她终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养心殿门前,一只冻得发紫的手伸过去,不等摸到那扇门扉,已经两眼一黑,晕倒之前,隐约见一个高大身影匆匆朝她跑来。
是谁?
魏璎珞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子却像注了铅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只能感觉到有一双手,坚硬的,男人的手,紧紧抱住她。
与此同时,长春宫内。
一只手伸出华亭,将一片雪花接在掌心。
同样一场雪,带给魏璎珞的是寒冷与绝望,带给尔晴的……却是一脸的惬意。
“尔晴。”明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你快乐吗?”
尔晴头也不回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我一同入宫伺候皇后娘娘,吃在一处,睡在一处,娘娘安排下来的差事,很多时候也是咱们两个一块做的。”明玉吞吞吐吐道。
“明玉。”尔晴失笑一声,回过头来,满头珠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究竟想说什么呀?”
“我只是觉得,觉得……”明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才几天不见,你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找不到你过去的样子……”
从前的尔晴,小心谨慎,不会说半句逾越的话,不会做半件逾越的事,可谓世故到了骨子里。
如此不出错的宫女,自然容易讨得主子欢心。
故就连其他几个宫的主子,一提尔晴,都赞不绝口,说她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儿。
习惯了那样的尔晴,便有些难以习惯眼前的尔晴。
穿着花纹极其繁复的衣裳,佩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以及眉眼间毫不掩饰的恣意快乐。
仿佛故意要将自己的成功,秀给其他人看。
“我的身份变了,自然跟从前不一样了。”尔晴笑着,拉住明玉的手道,“但不论如何,你我从前的情分,我是不会忘的。今后我不在娘娘身边,你要代替我,好好伺候娘娘。”
明玉欲言又止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尔晴,这样真的好吗?”
魏璎珞与傅恒之间的关系,能瞒住外人,却瞒不过长春宫的自己人。
明知傅恒心中有了一个魏璎珞,还要眼巴巴的嫁过去,如此横刀夺爱的行径……真的好吗?
尔晴微微一笑,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而将话题转向别处。
“就像你说的。”她道,我的祖父是刑部尚书,如今全家又抬了旗,是真正的官宦之家、显赫门第,我嫁给傅恒,才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又有什么不好呢?”
你明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明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况且……”尔晴目光一转,望向华亭外。雪压枝头,将树枝压弯了腰,团团白雪落在地上,扫帚扫过,两个岁数不大的宫女正在扫雪,一个个冻得龇牙咧嘴,鼻头发红。
似乎从她们两个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尔晴楞楞半晌,才接下去道:“人下人的日子,我已经忍了六年,终于苦尽甘来,你不为我高兴吗?”
“人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