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王言卿尽量加快询问速度, 但停留时间还是超出了她们的预期。她们出门时遇到了意外,王言卿当时急着离开,并没有回头看来人是谁。对方也没有追上来, 想来, 是没露馅了。
王言卿暗暗松口气, 她悄悄回到陆珩的行院, 陆珩听到外面脚步响动, 头也没抬, 说:“门没关, 直接进来吧。”
王言卿开门,旋身进入。陆珩正在灯下翻看卷宗, 他手边堆着厚厚的资料,其中有几卷被他抽出来,单独放置。陆珩合上手里的卷册, 问:“怎么样,路上顺利吗?”
王言卿还穿着宫女的衣服, 她不欲让陆珩担心,就说:“有惊无险, 还算顺利。”
陆珩起身给她倒了盏茶, 放到她手边,道:“先润润喉。不急,慢慢说。”
王言卿奔波了一晚上,确实口干了。她端起茶盏, 里面的水温刚刚好, 王言卿仅是抿了一口, 缓解了喉咙里的涸意后, 就放下道:“二哥, 河谷村可能另有蹊跷。”
她嘴唇上沾了茶水,在灯光下莹润生泽,宛如涂了层上好的釉光。陆珩看得心痒,他伸手按住王言卿唇角,抚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水珠,不甚走心地问:“怎么说?”
王言卿心思全在刚打听出来的案情上,哪怕陆珩的手在她脸上作乱,她也好脾气地忍下不理,一心一意汇报自己的发现:“我进入屋子后,借机打翻了她们的食盒。刘家婆媳对饭菜的反应十分真实,神态动作也符合庄户人家,不像是训练过。后来我慢慢问起失踪的事,她们语气中有怨怼,对县令甚至知府颇有微词,所以今日傍晚在程知府面前回话时,她们才吞吞吐吐,颇多遮掩。”
陆珩对此并不意外,以程攸海庸聩逢迎的劲,治下百姓对他不满再正常不过。陆珩反而好奇另一件事:“你打翻了她们的饭,她们还愿意和你说实话?”
“对啊。”王言卿理所应当说,“我是故意打翻的,就是想创造机会让她们帮我。”
陆珩挑了缕王言卿的头发摆弄,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明确显示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
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就意味着他认真了。王言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问:“二哥,如果你刚认识两个人,一个曾经帮助过你,一个人你曾经帮过对方,你会对哪一个人更有好感?”
陆珩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帮我的人。”
“不是。”王言卿摇头,“其实,你会倾向向你求助的人。”
这句话乍一听很奇怪,但是仔细想下来,竟然确实如此。陆珩难得好奇地问:“为什么?”
王言卿摊摊手,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人性本贱吧。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总是不珍惜,自己主动给出去的,倒十分在意。”
陆珩听到这话忍俊不禁。他抵着眉心,肩膀都笑的细微抖动。
“你说得对。”
陆珩因为总带着假笑,私下被人称为笑面虎。他难得真心发笑,但最近仅有的几次真笑,都是和王言卿有关。
他笑够了,眼睛深处慢慢笼上来一层寒光。王言卿的话十分准确地概括了陆珩的心理,施恩于他的人,陆珩依然会防备对方;但如果是他领回来亲自照顾,不断倾注时间和精力的人,他对这个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对方会以一种可怖的速度侵入他的生活。
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
王言卿说完,发现陆珩良久沉默,不由问:“二哥,你怎么了?”
陆珩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需要当事人提醒他出了大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王言卿的态度变得如此危险?
陆珩收敛起心绪,半真半假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听卿卿这一席话,让我很有危机感。”
王言卿摸不着头脑,诧异问:“为何?”
“你这么敏锐,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