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地方是陆珩选的, 他从皇帝行殿出来后就立刻派人去找王言卿。但他很不走运地碰到了傅霆州和程知府,陆珩在路上临时改变主意,悄悄提醒王言卿, 让她在他们之前到达,先行一步藏在屏风后。
现在是日暮时分, 光线昏暗, 再加上屋子萧条, 久无人住, 藏一个人并不难。然而外面毕竟坐着两个朝廷命官, 其中还包括老对头傅霆州, 王言卿怕惊动那两人,呼吸、动作都再三放轻。受到的局限太多,并没有留给她太多余地观察表情。
王言卿细微摇头:“隔得太远, 我看不太清。不过, 她们的反应不像是特意训练过。”
陆珩也这么觉得, 他审问时一直在关注那对婆媳的手, 她们关节粗大, 手掌粗糙, 手指头还有裂纹。习武同样会长茧子, 不过握刀和握农具的位置不一样, 长出来的茧子也截然不同。仅凭外貌, 看不出伪装痕迹。
陆珩暂且相信她们是真的来告状的。陆珩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这里人来人往,随时可能有人回来。走吧,我们回去说。”
王言卿点头, 她没有漏过陆珩说得是“随时有人回来”, 他这样形容, 所指的人应该是傅霆州或程知府。程知府不过四品,就算看到陆珩在屋里藏了外人也不敢外传,那陆珩担心的,便只能是傅霆州。
奇怪,二哥为什么排斥傅霆州看到她?虽然这样说很不要脸,但是傅霆州现在还迷恋她,哪怕撞到王言卿也不至于去上面告状,二哥在担心什么?
从她遇到傅霆州开始,解释不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王言卿没有做声,安静地跟着陆珩回到他们居住的行院。南巡一切从简,连王言卿都是悄悄塞到队伍中的,她不能再带太多丫鬟,只带了灵犀出门。
灵犀看到王言卿、陆珩回来,什么话都没有问,给他们换上热茶后就熟练地关门离开。王言卿习惯了这种待遇,并不觉得不对,她没空喝茶,凑近了问:“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她坐了一天的马车,好容易踏上实地,还没等她把行李收拾好,忽然有人过来说指挥使找她。王言卿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安置在一件褪色的、落满灰的屏风后。再然后,陆珩、傅霆州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官员走进来了。
陆珩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就如你所闻,有人跑到行宫外面鸣冤。皇上听到了,命我三日之内破案。”
“三日之内?”王言卿听了大惊,“皇上怎么这样强人所难?”
陆珩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扶手,慢悠悠说:“是我请命的。”
王言卿霎间没话说了。她看着陆珩,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
陆珩无意多解释,说:“事情已经至此,先解决案子罢。你说,那张写救命的布条,是真是假?”
布条上是人血不假,但没说一定是刘家儿子的血,万一是刘家婆媳为了引起重视,故意夸大呢?王言卿想了想,诚实地摇头:“信息太少了,我无法判断。我总觉得,好些事情刘大娘没有说。”
“是。”陆珩对此并不否认,“我也感觉到了。她们似乎很害怕,说话时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她们害怕是正常的。”王言卿说,“你们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哪个平民百姓不害怕?何况这其中还有她们当地的知府,她们心存顾忌很正常。”
陆珩对此无能为力,他很擅长让人畏惧他,但如何平易近人却不在锦衣卫的课程里。陆珩说:“如果你来问,有把握看出真假吗?”
王言卿斟酌片刻,最终缓慢颔首:“应当可以。但是,我要单独见这两人,最好不要有官兵和守卫。”
如果人在锦衣卫,这是非常好安排的事情,但人偏偏被傅霆州带走了。陆珩心里骂晦气,但面上依然举重若轻:“没问题,我来安排。”
夏日天长,暑气笼罩着大地,连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