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付彦之只能厚着脸皮说:“并没有谁,貌若天仙这个词,为夫只在夫人身上用过。”
苏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点评道:“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的新郎无言以对,幸好这时已经到家,他跟在两个侍女后面下车,然后转回头扶着苏阮下来,指指屋顶说:“你瞧。”
苏阮抬头看去,见一片薄薄霞光照在屋顶积雪之上,雪光晶莹艳丽,是她没见过的美。而屋檐之下的室内,已经亮起了灯,淡淡橘光透窗而出,让人一看就觉温暖无比。
“真好。”她低声感叹,突然就对这个只睡过一晚的屋子,生出一分家的感觉。
两人携手进去,脱了皮毛衣裳,各自喝了一碗热汤,就依偎在一起说话。
“我刚进京的时候,进士科还是秋季开考,到第二年春放榜。所以那年冬天,我已考完,每日就跟着宋家的人到处游猎宴饮,我同宋子高也是那时熟悉起来的。”
“你们不是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么?怎么转变的?”
“有一次宴饮,我们比投壶,我赢了他,他不服气,又要跟我拼酒,我虽不如他酒量好,却会装,直到他先喝醉躺倒,我才跟着倒下入睡。他不知为何,就觉得同我对了脾气……”
付彦之说着笑了笑,“之后做什么都喜欢叫着我,我又不像旁人,会同他争抢美人,他就更乐意找我了。”
苏阮点评:“你们男子之间的友情,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还是看脾气是否相投。宋子高虽然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骨子里却是个最仁义不过的人,忠孝二字,他是看得很重的。”
“同家教有关吧。”苏阮猜测。
“是啊,宋家家风便是如此。只可惜宋公……”付彦之说着轻轻一叹。
苏阮猜着,他大概是想说可惜宋景亮没能同圣上善始善终,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就劝慰道:“以宋公政绩,来日必青史留名,不算可惜。”
“也对。世事哪有十全十美、尽如人意的?立下赫赫战功、位极人臣如卫青,死后卫氏尚有巫蛊之祸……”
“快别提这个了。”苏阮笑着掩住付彦之的嘴,“你自个为的什么免官,忘了不成?”
付彦之顺势亲了亲她掌心,笑道:“夫人教训的是。”
苏阮听他又拿今上比了汉武,心知他对朝中风气走向并不乐观,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对起复一事并不热衷。
这件事本来就要等机会,急不得,苏阮就也没急着劝他,只说:“那等咱们搬回亲仁坊,就请宋子高夫妇来做客吧?”
“好啊,你想什么时候搬?”
“你的东西收拾了吗?”
“没有,不过我日常用品不多,很容易收拾。不着急用的,先放着就行,用的时候再回来拿也不迟。”
“那明日我们就直接回那边吧,我觉着那边屋子更暖和。”
“好,听你的。”
看着时间还早,两人索性起身,叫上侍女们去收拾付彦之的日常用品。
苏阮亲自帮他整理书房,顺便还夸他两句,“你这字写得越发有筋骨了。”
“那是早前写的,有些日子没练字了。”
“以后我们一起练字吧?时间长了不拿笔,手都生了。”苏阮卷起他写的字,绑好了放入箱中时,看见箱底有个系着口的布袋,她顺手拿起来,打开想看看是什么,却在看清之后,愣在当场。
“好啊,正好我们互相……”付彦之捧着几卷画走过来,看见苏阮手中拿着半截竹箫,忙停了话头,放下画卷,解释道,“阿阮,这……”
苏阮回过神,将袋中另外半截竹箫也取出来,低声说:“你还留着。”
“嗯。”付彦之伸手过去,却一时不知该握她的手,还是竹箫。
那两截竹箫一直压在箱底,上面遍布霉斑、裂痕,早已看不出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