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夜,他抱着黑棺,在冰冷的河水中差点溺亡。
此时熟悉的窒息感让他几欲打退堂鼓。
可是,饱受鸡汤润泽的他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选的路,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
韩世瑜听他呼吸越来越重,也不免为他担忧起来,他小声喊着呼吸的节奏,带动万航。
就在这时,腹背被挤压的感觉消失,前方豁然开朗,空气也不像窄道中那般稀薄了。
“渡之,我们该是到了!”韩世瑜难掩雀跃心情,“密道通往赵府何处?”
“暖阁!”
万航记得最后一次在暖阁与赵煜议事,他仿佛提到要撤掉暖炉,因为年节后的临安气温回暖,暖炉如同鸡肋。
没有温度诧异的赵府,处处渗透着冷意。
韩世瑜将他一把提上来,暖阁的花窗处打进来的月光,让两人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说起对赵府的印象,万航住过东西跨院,但最熟悉的还是这间装饰华美的暖阁。
不过赵府遭此“大难”之后,恐怕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也不知道赵煜有没有为自己安排个住处?
还是说他已经打定主意自己送死,砖街巷那宅院就是他为赵泽川和赵静姝铺好的后路?
韩世瑜正要说话,万航听到一丝动静,连忙拉着他往立式大花瓶后面藏。
“你们两个,先搬身体!”
“还有你们,先点脑袋个数,单独装车!”
月光如瀑的赵府庭院中,李九云用帕子掩住口鼻,快速地指挥着属下,话音刚落,就把嘴巴紧紧闭住。
那满地干涸的人血他不怕,那身首分离的尸体他也不怕,就算让他与这些尸身共处一室,他也无所谓……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再向那水榭多看一眼。
“太特么邪门了!”李九云暗道,“看到那处水榭,就莫名其妙地想到被凌迟腌制的鱼!”
他强忍干呕的欲望,抬脚跨出月门,进了门楼。
那里的浮雕影壁一角,有赵玉川呕出来的污秽,李九云嫌弃地看一眼,脸颊上的肉不由地拧做一团。
最后他还是跨过赵府的门槛,站在门外,看着来来回回的搬尸人。
“李大人……”白日里与他汇报工作的衙役走上前,支支吾吾。
“说!”
李九云最看不惯这些扭捏行为,大老爷们当该爽利,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才符合他的性格。
“场上酒杯数量共103个,礼品赠送数量也是103个,除却今日寻到已经回家的46人,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46个活人,外加46具尸体,你告诉我都在这里了?”李九云生气道。
“……”
“说吧,少了的那具是谁的?”
李九云虽然心中有答案,但是他还是没法接受,堂堂三司统帅会得到那样的下场!
“是……”
衙役还没说完,有几个杂役乱吼乱叫着从赵府跑了出来,“有活的……还有活的……”
胆小的已经被吓哭了,捂着脸又哭又笑。
胆大的,也顾不上尊卑礼节,拉着李九云的胳膊大叫,“还有活的……”
李九云不悦道:“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何体统!带我去!”
与其说是他领着李九云,不如说是李九云领着他,胆大的这个杂役躲在李九云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大人呐,你小心点,我怕……”
“怕!怕为什么来刑部,滚回去……”
李九云喊得底气十足,也是为自己壮胆。
百姓中都传言这场惊天大案是“水中邪祟”所为,可是自己若要查凶手的行踪,就不得不惊动督造司的一帮人,所以至今还没拿定主意!
督造司的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佛面刮金”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