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坊砖街巷的宅子皆收拾妥当。
屠术路上说,此宅的主人恰好于前日搬去其他住处,房内房外的物件能用的,都给留用。
两层小楼,四方天井,地面皆以青砖铺就,墙角一树腊梅遗世独立。
暖阁中,刘允升伏在案前,奋笔疾书。
范荀坐在对面,正与他说着什么。
万航和屠术打帘跨进暖阁时,那两人脸上俱是一喜。
“渡之,你果真被那秦伯阳绑了去?”范荀迎上来,拉着他左瞧右看,确定他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哼,他哪里是被绑去的,你若能想到,我在何处寻到的他,换你,你也心甘情愿!”
屠术一点面子都不给,竹筒倒豆子般地发泄心中的不满。
“呵呵,这个,以后我再解释!”万航打着哈哈,连忙转移话题。
扭头道:“先生在这里可还适应?还有,在野你的家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范荀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会,才道:“都已妥当!”
刘允升已经放下毛笔,站起身,面色祥和地看着三人插科打诨。
“多谢恩师出谋划策搭救!”万航恭谨道。
身处风雅阁时,他边与幼幼打着太极,边苦思脱身计策,没想到关键时刻被屠术直接带离,后脚赵泽川便以殿前司名义下令搜查。
风雅阁为自证清白,阁主着人调查藏书阁失窃案,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半路从风雅阁溜走的万航,就尤为可疑。
摸不清秦伯阳与阁主的关系深浅,两者之间到底仅仅存在利益纠葛,还是源于私交,万航就不敢掉以轻心。
再者,把赌注全部押到一个风尘女子身上,显然是不太靠谱的做法。
刘允升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示意他上前来。
万航微微错愕,双手接过后,全神贯注地读起来。
字体遒劲,一笔一划都彰显着笔者的玲珑心思。
好一招无中生有!他连连点头赞叹,然而看着看着,万航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渡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外难破之必攻其内,只是兵行险着,若有不慎,恐……渡之务必三思而后行。”
万航紧紧盯着最后一句话,“三思后行”。
……这样的连环计险象环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令万航震惊的是,短短几天时间,刘允升便彻彻底底吃透自己留给他的字卷,将“信仰”二字贯彻在他的计谋中。
但他的计谋仍然不够,万航早已盘算好的那一计,才是最凶险致命的,却也是最能奏效的。
秦桧一派堪称龙潭虎窟,作为猎人若不带任何伪装,摇臂呐喊,恐话音未落,早已被一扑致命。
唯有披上虎皮挂起龙角,经历重重考验被他们视为同类后,寻其弱点,趁虚而入,出奇制胜。
万航此时担忧的是,刘允升若被自己连累,再受盘查,该如何躲得过。
思来想去,还得再拜赵煜,只有他才能保身边之人无虞,万航相信,“隔岸观火”不是他的做派,自己或许真该信他。
看着纸张在炉火中被焚烧殆尽,万航越发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瞻前顾后乃兵家大忌,李宝早前与他说过。
范荀从自家下人中,拨出一个专门照顾刘允升,并对外称刘允升为“哑叔”。
哑叔是书痴,来自乡下,尽日醉于文字,鲜少与人交谈,不可搅扰他。
万航觉得此举大善,是夜改掉“恩师”的称呼,齐齐以“哑叔”相称,刘允升欣慰应下。
此时,小厮端着药碗,拘谨地站在暖阁门外,挑起厚帘,看着四人。
“单羽,进来吧!”范荀道。
在四人的注视下,走近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青褂,头发束在脑后,稚气未脱的脸不掩怯意。
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