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点头,汪泗上前推开了门牖,入目是草木丛生的无尽荒芜,再往庭院里面看去,还可见正在晾晒的被褥,是乳.白色的,干净清爽。
十几年的囚禁,卫氏恨也恨过了,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卫锦棠!
卫氏知道来人是谁,她并没有直接转身,只是身子一僵,而后继续理着晒在缰绳上的被单,兀自一人叹道:“竟是又幻想了,我这个地方,皇上他岂会来?”
承德帝步子一僵,卫氏出生高贵,又是他的原配妻子,顺理成章当上皇后之后,更是心高气傲,不如万贵妃体贴入微。
她在承德帝面前也不曾示弱服软过。
承德帝是一代帝王,如何会放下身段去哄一介妇人,久而久之,愈是情义冷淡,加之有关卫氏残害皇嗣一事更是触了承德帝的逆鳞,这才导致了后来的卫家覆灭与幽禁冷宫。
卫氏的身段消瘦,十几载未见故人,承德帝突然觉得卫氏并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片刻怔然之后,承德帝清了嗓子喊了一声,“锦棠。”
这声音沙哑,虽然已经苍老了,但卫氏依旧听出了谁的声音。
她身子微滞,似乎很惊讶,但也只是侧过了半张脸,看着承德帝已然老去的脸,卫氏仿佛半晌没有认出人来,好片刻之后才哑声道:“原来是皇上,臣妾这里晦气,皇上还是走吧。”
她面容清冷,像是看破千万红尘之后的觉悟,对承德帝的到来非但没有丝毫的欣喜,也没有哭诉埋怨半句,她一身夏日白衫,舒雅清淡到了骨子里,像秋日山巅的小菊,又像是雨后沉寂的夏荷,让人一见,只觉内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
承德帝微怔,话语塞在了嗓子口,突然无从说起。
数年夫妻,卫氏太了解承德帝的为人了,他不就是喜欢与世无争的女子么?
那好,她便呈现给他看。
卫氏朝着承德帝盈盈一福,“妾身污秽之身,皇上若是不离开,那妾身就先行回避了。”
她面容清淡,优雅转身离开。
却就在迈入屋子的那一瞬,脸上的舒雅瞬间被阴狠与愤恨所取代。
那些欠了她的人......她将一个个报复到底!
承德帝欲言又止,在满是葳蕤草木的庭院中站了片刻,这才离开了。
回去之后,承德帝反复思量,终于道:“汪泗,你说朕当年是不是真的错了?”
汪泗犹豫了稍许,这才道:“皇上,勘宗司已经开始彻查,若想知道答案,大约用不着多久了。”
承德帝深吸了一口气,眼前浮现了卫氏清瘦窈窕的身影,还有她那张寡淡淑雅的脸,看惯了粉脂美人,倒也觉得卫氏极其顺眼。
***
宋悠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她睡得太沉了,昨天夜里不知道几时从浴桶里出来的,直至此刻,浑身上下还是酸痛不已。
不过......她倒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中,在梦中她眼前看见承德帝持剑从背后捅了萧靖。
不管这个梦是不是真的,她都得提醒萧靖一下。
宋悠正思量着事情,却就在起身时,身上的丝滑锦衾顺着她的肩头滑落,透出白雪盛梅的绝艳美景。她感觉到一阵沁凉,遂低头一看,就见自己身.无.寸.缕,仅一件陌生的绿色小衣也不是她自己的。
宋悠,“......!!!”
宋悠在屋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束胸的绷带,男装倒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