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滚滚热浪随着每一声喘息蓬勃而出。面颊受了重创,稀微的光源彷若温柔的流水,泼洒其上,从金属缝隙间自由地流泻。它右侧的头颅上挨了一颗子弹,残存的皮肉无力地耷拉下来,创口的截面已然焦灼,粉嫩尚存的肌肉之上,是紫黑的焦痕。闪亮的金属骨骼暴露在外,看上去毫发无损。义眼躲过了爆炸,却被拦腰折断,呲呲地溅出蓝色火星,粘稠的浓白液体如注地滴落。
隔出几米距离了,张智宇试着抬起武器。
只是在一瞬间,蜥蜴人庞大的手掌就已经攥住了突击武器,那只完好的眼睛直直瞪着张智宇。
扁平的瞳孔,但那……是人能拥有的眼睛。痛苦,悲哀,愤怒......情绪交织其中,如此鲜活的情感潜藏在那棕黑色的双瞳深处。
张智宇不顾一切地扣动扳机,尝试着将枪口下压,枪支却好似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金属刺耳的弯折声。
张智宇怔怔地望着枪管缓缓弯折,手指不知不觉瘫软了下去。
粉碎,坠落,化作模糊的漆黑影子,木屑飞散,彷若随风飘舞的蝴蝶,洋洋洒洒。
沉闷的碰撞,木质围栏纷纷断折,伴着芳香淡淡地崩散
蜥蜴人残破的面孔向着天空仰去。
张智宇悄悄松开报废的枪支,试着向后逃离,紧接着,压力却狠狠挤压向胸腔,痛苦如影随形,整个身躯仿佛炸裂开来。
脊椎与墙壁充分地接触,黑暗随之漫上视线,充溢了双瞳,扩散着紫黑的轮廓。
张智宇努力使意识刺透越发漆黑的幕布,他拼了老命地想要夺回渐渐散失的控制权,自己现在却只能移动缓缓僵死的十指!
蜥蜴人悲悸地长啸,张智宇无力地偏过脑袋。模糊的幻影之间,那只蜥蜴展开了藏于手臂的折叠武器,上肢残存的血肉即刻被撕扯粉碎,血水四溅,手骨深处弹出弯折的金属结构,利刃伸展,银白的刀锋流泻霓虹的色彩,于混乱的视觉下,如梦如幻。
张智宇终于撑起了身体,它几乎将他掀出十米远,直直撞向了末端的墙壁。
椭圆形褐色的门牌正映着霓虹之光,微微突起的数字此时正熠熠生辉。
b07房!
如果王健宇刚刚的意思是,他已经解除了房间门锁的话……
值得一试!
黑幕退却了,世界却依旧明暗闪烁不定。左眼蒙上了一层血色,滚滚热流开始灼烧起那只眼睛。
防弹衬衫抵消了绝大部分的冲击,五脏六腑痉挛不止,张智宇拼了命地撑起身躯。
咆哮。
蜥蜴人将报废的武器甩向大厅,端详着双臂,脉络般的金属层叠缠绕,折叠长刃闪耀着银白的寒光。整条小臂被长刃撕扯得粉碎,哪怕一根血管也没剩下。手肘,手腕,液化金属及时结成一层薄薄的亮膜,以此阻断伤口扩散。它缓缓活动手指,破碎的义眼怔怔地凝望着它们。
门是虚掩的。
张智宇稳住肢体,它们像是成了失控了的牵线木偶,全身差一点向门内翻倒。手指勉强扣住把手,死力向前推搡,身体失去了唯一的支点,只能干瞪着茶几尖锐的棱角向着额头猛扑而来。
他终于拾起了右手,手腕与玻璃薄层碰撞,咔吱,犹如一柄斧子,冲击将茶几劈砍为破碎的木片。
这时他感觉到了仿佛重锤般的敲击,地面正有规律地震撼着,以极高的频率。
张智宇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体,顾不上手腕断裂般的剧痛了,他觉得自己踩上了大滩的淤泥,鞋底深深陷入其中。
嘶哑的嘶嚎。
血肉模糊的大滩糊状物,那是深棕色的地毯,无数不规则呕吐物般的肉糊溅满了房门。“毯子”正不断渗出粘稠恶臭的液滴,肆意流淌,化作污秽浑浊的沼泽。地毯远远延伸,直至狭小客厅的一端,密不透风的房间,一团模糊的阴影轻倚着末端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