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捏着册子一角翻过一页。过几日要接待外城商贾,所列下的各数熟悉或陌生的姓名瞧得眼干涩异常。执笔将几个人的名字圈出来后,又翻向下一页。
手边的白茶又续了一杯,苏三三捧着紫砂壶垂眸打量了下神色严肃的苏雨,静默着等她处理完手上的名册后才出声。
“小姐,柳叔问要将宁老板的屋子安置在哪一间?”
苏雨松动脖颈的动作一顿,泛着困顿泪珠的眼角微微抽动。好端端的,怎么逃不过每日听到这人的名字。
先前宁宴一口应下要住进苏府,说是要收拾随身物件两日,而苏雨觉得心堵这几日都没去过以前准时踩点的戏楼。
这才让苏雨发现,原来之前日日晚上听曲虽因着极为喜好的缘故,但亦因为她经常失眠。这晚间戏曲多是男女情爱类的话本缠绵婉转,对她来说极为助眠。
掌心合起揉搓了几下贴在双眼之上,微热的温度缓了缓这两日的疲惫,苏雨才闭着眼叹息回应。
“离我的院子远些,另外。”
脑中一闪而过宁宴清瘦柔弱的身段,话断了。
“算了,就住我旁边那处。”住远了凭他那娇弱的体质,以后还得她走大老远去听曲。
“差人仔细清理里头的物件,主屋铺上外城进的牡丹厚地毯,有角的地方让人裹起来,明日再去医馆多备些常用药物来。”天天容易昏倒,要磕到了怎么办。
“再另外,”
苏三三木着神情打断了她的话,暗暗愁眉苦脸地期盼。“小姐,要不你写下来吧,三三记不下来这么多。”
“最后一句,把柳叔先调给他,靠你有什么用。”
苏雨轻哼了声,恨铁不成钢地拍在她肩上。“走,驾车去茶铺。”
午时的街道总要喧嚣些,苏三三难得今日驾车这么稳,也正好让苏雨闭目养神了会,等下车的时候昏沉都少了几分。
只是脚刚落在地上,一顿急促的尖叫声从茶铺隔壁的胭脂铺子窜了出来,苏雨松懈的神情一扫,眼神凌厉同苏三三对视了一眼。
后者颔首领会,攥着腰间的配剑无声踏了进去。
苏雨拧着眉听着里头的动静,将头上的簪子拿下握在手心,侧步移向了声音混乱之处。
“小姐!”
事发突然,刚刚擒住一人的苏三三都没来得及抓住另外一人,只眼睁睁看着从花架后冒出的笑容狰狞的男子直直向着外面奔去。
飞奔而来那沾着泥泞的斧头银光闪烁,晃得苏雨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躲过这疯子的攻击,却忽然手臂一紧被人拉离了一段距离隔着一人撞在了墙上。
一旁的插花瓷器碎了一地,背后传来略微熟悉的药香,苏雨没回头去望就被人挡在了身后。
身前的人眼神狠戾,抬脚便揣在那扑空摔倒的男子腹部,转而又猛地踩在那人伸向斧头的手腕,示意周围赶上来的小厮将人反扣在地上。
竟然是宁宴。
苏雨哑然望着他的背影,背后青白衣衫上被方才的那一撞全沾上了灰尘,衣褶被风吹得颤颤。
不对,是他在颤抖。苏雨一愣,刚想上前问几句就被红着眼的苏三三挡住了。
“小姐,您没事吧?”
“无碍。”苏雨揉在她头上,安抚着受惊吓的小姑娘,只是眼神仍停留在前面转过身的那人脸上。
见苏三三恢复了面瘫状,又低声交代。“去请位郎中来。”
人被带走后宁宴卸了口气,只是转过来见着这一幕,脸色不算好看,他额角鬓发全湿,难得使了这么大劲气息现下都不稳了。
尤其是还委屈。
苏雨将苏三三差开后,凝着脸迎到了他面前,仔细打量了下他的神色。
“宁兄,你可还好?”
“没事。”
宁宴闷声随着苏雨往隔壁茶铺走去,见她就问了句便没了,又暗自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