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工作全权交给了曾师傅。
曾师傅自认明升暗降,被调离了刘格身边,情绪有些低落。
他带着人,没抱希望地烧制出一炉水泥,傍晚天色未暗之前,匆匆用成品砌了面膝盖高的墙,便回去歇着了。
夏日里温度高,隔天,当他们回到新窑前,一个学徒朝着那面矮墙用脚一踹,本以为能如过往一般,秀一出腿出墙倒的神技。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腿出之后,倒下的却是他自己。
“哎哟!哎哟!”他抱着腿倒在地上,惨叫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曾师傅正因进展不顺郁闷,被他这么一喊,心头火更胜,转头便想教训几声。
但他训斥的声音还未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时间堵在喉咙口。
慢慢地,新窑前的人都反应过来,连那个小学徒都惊讶地止住了哀嚎的声音。
众人沉默着聚到矮墙面前,不约而同地用脚轻轻踹了踹那面矮墙,然后在脚尖传回的痛楚中,开始傻笑起来。
曾师傅按捺住心头的喜悦,用仅剩的理智从角落里寻了一把大锤,狠狠往矮墙上一砸。
“砰砰”几声响后,他看着毫发无损的墙面,喃喃着念了一声:“成了……成了……”
很快,这两个字响彻了工坊内外。
当天下午,那匹快马昂着首跑出水泥工坊,像打了胜仗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北安王府而去。
——
曹觅抵达水泥工坊时,刘格正带着人建造第三座新窑。他想要扩大新窑的烧制空间,增大水泥的产量。
接到曹觅后,他先是带着她去看了那面具有战略意义的矮墙,又令人现场演示了一遍水泥砌墙的流程。
当曹觅确认了水泥合格,点头激动地夸赞他时,他却羞愧地将曾师傅推了出来。
“小人惭愧。”刘格此前在戚游军中任职,为人刚正不阿,并不抢功。
他对曹觅解释:“这种水泥是这位曾姓师傅烧制出来的,他造出了闵州的高窑,才烧出了符合王妃要求的水泥。”
曹觅点点头,半点不吝啬地夸奖道:“做得很好,赏!”
之后,刘格又带她去看了新造的高窑。
曹觅一见到那种窑,就觉得有点眼熟,半晌后想起来它有点类似与中学课本上提起的高炉。
结合方才刘格诉说的研制经历,曹觅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
烧制水泥需要的温度,比这个时代烧瓷的温度高一些。普通的窑根本达不到烧制水泥所需的温度,是以刘格之前一直未能成功。
而曾师傅造出来的闵州高窑则阴差阳错地满足了高温的条件。所谓的闵州小青瓷,实质上就是因为特制的釉料和远高于其他瓷器的烧制温度,这才在陶瓷表面形成了温润的天青色。
满足了高温条件后,最后一个桎梏研制进程的条件被满足,水泥也就顺理成章被烧制了出来。
大致猜测出事情原委,曹觅对刘格说道:“此次能造出水泥,曾师傅功劳最大。但你愿意听取旁人的意见,果断建造新窑,同样居功甚伟。”
刘格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小人惭愧,实在不敢受王妃此种夸赞。”
曹觅笑了笑,将他扶起,摇摇头又道:“我的意思是,日后,我还会有许多新奇事物交予你研制。你一定要谨记此次的研发经历,不要怕难,更不要怕费事。我曾听人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次次的失败并不可怕,你要学会从失败中吸取经验。”
刘格闻言,受教地点点头,真诚道:“是,小人明白了。”
曹觅见他明了,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往前参观。
走了一圈下来,她克制不住地咳了咳。
“水泥间多粉末。”曹觅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工匠日日在这种环境下,对身体损害极大。”
刘格一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