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闻到多少血腥味,只看到凝结在儿子脸上的惊恐,只看到儿子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想来,这支弓箭力度太多,儿子避之不及,瞬间就没有了气息。
这一箭,力度巨大,角度精妙,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浪费。——虞诞芝可以想象,儿子在被射中之后,瞬即就已没有了生还希望。
这一箭,何其狠辣!
在整个岭南道,能射出这样一箭的,有几人?
更重要的是,敢射出这一箭的人,能有谁?
看着儿子死死瞪大的眼睛,虞诞芝双手握成拳,而后一步步往前,步履阑珊,身子摇摇晃晃。
终于,他在虞师放的尸体旁边蹲了下来,然后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浑浊的双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可是这些泪水始终无法落下来。
良久良久,在所有人都惊恐不安的时候,虞诞芝终于有动作了。
他魏魏颤颤地伸出手,然后覆住了虞师放的眼睛,缓慢地往下顺了来。
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睛终于合上了,虞诞芝的眼睛才眨动,蓄满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感受得到,儿子的身子在逐渐冰冷,到了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儿子死了,他的儿子,死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去了,他拼上了一切、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死去了!
无论儿子有多么不好,无论儿子做了什么事,都是他的儿子,是他的老来子,是他等待了几十年才得到的儿子。
现在,儿子就这样躺在这里,身子渐渐冷却,脸上还带着惊恐,死不瞑目!
在为儿子合上眼睛的时候,虞诞芝死死咬着牙,连唇上都渗出了血迹,半响才冷冷地吐出一句:“缇事厂,汪印!”
他不知道射箭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潜进国公府的,但他知道,射杀他儿子的人是谁。
在岭南道这里……不,在整个大安朝,会这么做、胆敢这么做的,就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只能是缇事厂的汪印,就只有汪印那个疯子!
汪印的确是遵照了谕令,将放儿从韶州狱了出来,可是……汪印没有饶过放儿!
韶州府衙内,唐玉沉声向汪印复命:“厂公,任务已经完成了,一箭毙命。”
汪印淡淡点了点头,脸容无悲无喜,只摆了摆手让唐玉退了下去。
一旁的封伯见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担忧:“主子,就这样射杀了虞师放,皇上那里若是怪罪……”
主子所下的命令必定有理由,封伯无比信服主子,断然不会贸然置喙什么。
只是主子自从下了这样的命令后,就变得异常沉默,这让他心中七上八落。
皇上已经令主子回京兆述职的了,谕令中多少有问罪于主子的意思,可是在此当口,主子反而射杀了镇国公府世子虞师放。
虞师放这样的人固然死不足惜,可是主子……
汪印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案桌,淡淡道:“皇上会怪罪什么?本座也为世子之死深感痛惜,若镇国公府有需要的话,缇骑还可以帮忙缉拿凶手。本座也想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呢。”
就算虞诞芝和皇上想到此事是本座所为,那又如何?
那支弓箭上并没有刻着“汪印”“缇事厂”的字样,怎么能扯到本座头上?
本座什么也不知道,岂会承认担下这个罪名?
事实上,让虞师放就这样死去,本座也是真是颇为不满。
虞师放死的太轻巧了……
不过,这样也好,南库深坑里的那些白骨腐尸,他总算可以有个交代了。
对于射杀虞师放一事,汪印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南库会出现这么多事情,原因或许有很多,有虞诞芝精力不济,也有缇事厂督查不严,但最大的原因,在于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