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虞诞芝的克制来,虞师放在得知谕令特赦之后,整个人都神色飞扬了。
这种飞扬,衬着他暗沉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看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怪异。
他的胸口还是很痛,可是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意,许是因为来了谕令,许是因为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勇气。
他略微佝偻着身子,走到汪印面前,仰着头冷声说道:“汪督主这几日的盛情,本世子一定会记得的!日后有机会,定会好好报答汪督主这几日之恩!”
他说的咬牙启齿,谁都听得出好这个报恩是什么意思。
汪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勾了勾唇角,笑道:“……说起来,你的供词还在本座手中呢。这些供词本座还没有呈送皇上,迟些会发生什么,谁能料得到呢?世子爷似乎放心得太早了。”
看着他的笑意,彷如妖孽一般,虞师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终于想起了这几天的遭遇,那不知何处来的勇气一下子就消退了。
是,缇骑的确没有刑求于他,可是那些摆在他面前的刑具,还有方衍等人的鬼哭狼嚎,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
他还记得父亲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招供,但是他迷迷瞪瞪,似乎从来没有清醒过,但是深埋在心底的话语已经一一招了出来。
那供词上还有他的手印,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招认了,他还以为,接下来他会被定罪,可是万没有想到,他能够离开韶州狱,他可以平安离开了!
就算汪印是缇事厂督主又如何?就算他招供了又如何?谕令已经下来了,就算汪印也奈何不得!
想起这几日的惊恐无措,想起缇骑的目中无人,虞师放心中的怒意便压过了惊恐,最后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刮了一眼汪印,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他才翕动嘴唇,就听得父亲虞诞芝一声冷喝:“放儿,我们回府,不得多言!”
儿子说这些话只是逞一时之快,一点用处都没有,汪印是个疯子,绝不能以常理来论,现在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了,绝不能与其直面对上。
况且,现在他很想知道,儿子到底招认了什么!
虞诞芝父子离开之后会怎么样,汪印并不理会。
不过虞师放离开之前那个阴冷的眼神,汪印主意到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历经了缇骑审问、吐出了真实口供的人,竟还敢露出这样的眼神。
通过这几日的审讯,汪印已充分了解虞师放是怎样的性格。
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虞师放一直养尊处优,凡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从南库之前的事情看来,这个人有野心有胆子性情也够狠……然而在面对缇事厂的审问的时候,这个人的表现实在一言难尽,竟那么容易就招供了。
正因为太容易了,汪印断定,这样的人是十分自我的人,永远以自己为第一考虑。
所以,虞师放在面对缇骑审讯的时候,为了不受皮肉之苦,什么都招认了;
又在得知谕令到来、得知自己平安无事之后,便如此肆无忌惮地说了那番话语。
这个人,绝算不上城府深,却是一个狠人一个疯人。
现在,这样的人在南库做下那么多恶事,却能全身而退。
呵呵。
想了想,汪印淡淡吩咐道:“将虞师放的口供送上京兆,将南库深坑那些白骨腐尸描述得清楚一些,迅速送抵御前。”
虽然接到了谕令,虽然已经让虞师放走了,但是汪印还是想确认一下。
皇上,在看到了虞师放的招认后,谕令会不会有所改变?
唐玉当即领命,按照汪印所吩咐的那样,立刻将急信送往了京兆。
这一次,汪印仍然无须等待太久。很快,永昭帝的旨意便来到了岭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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