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声后,修身牛仔裤秒变街头乞丐风。
“可惜了,小一千块钱打水漂了。”林一笑有点惋惜地想,完全没注意到顾疏放别扭地收回了拿着纸巾的手。
“赵姨,咱们认识三年了,你是个好人。”
林一笑没有起身,视线和赵春燕齐平,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格外真挚:“您带着孩子离开家乡,到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是件特别不容易的事儿,我是八九岁的时候跟着我妈搬来的,情况和您还挺像的,我爸也是因为工作的事出了意外,那些年她和我奶奶为了在这个城市生活。”
她说的很慢,保证赵春燕的理解不会出现偏差,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赵春燕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但依然警惕地看着她。
这点微妙的变化自然没能躲过林一笑的眼睛——大方向没有找错,继续发功:
“小赵一直在我们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兼职,我和她的接触也不算少,她是个很有灵气也很努力的小姑娘,学校的同学提起她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她的前程大好。”
“但是赵姨,她现在在警察局里,不是因为打架斗殴这种派出所调解一下就能翻篇过去的事,她是故意杀人。”
她特意加重了“杀人”两个字,赵春燕虽然听不到,但能看出来,脸瞬间就白了。
林一笑继续说:“学画画不比学文化课简单,小赵当年是不问寒暑昼夜的拼命画,才得到美院的录取通知书,您刚才的行为已经说明她去自首这件事有问题了。赵姨,您是她的亲妈,她可以犯浑拿前途赌未来,您可不能跟着她胡闹啊!她是您亲闺女,你们吃了那么多苦,您舍得吗?”
赵春燕软硬不吃的表情逐渐松动——林一笑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她是一位母亲,赵婷丽那天晚上和她坦白一切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心痛,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她们娘俩欠那个人一份恩情。
赵春燕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最朴素的“滴水之恩”该用什么报却牢记在心。
她丈夫赵海德在工地上出事的时候,赵婷丽五岁左右,她才三十岁。
赵海德送医院抢救无效,中年丧夫的噩耗已经给了这个一辈子都在大山里的女人当头一棒,五万块钱的医药费直接把她砸晕了。
“人财两空”已是悲剧,奈何“麻绳专往细处挑”,赵海德头七还没过,债主就砸了灵堂。
债主生怕钱要不回来,赵春燕没法说话,他们便上手抢小赵婷丽。
小赵婷丽死死地抱着她,哭嚎声响彻天地,却没有一户人敢上前帮一把,大家是来吃席的,不是来找晦气的。
赵春燕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带走自己的女儿,钱她会想办法,但他们看不懂手语,咒骂了几句,一脚把她踹到了地上,抱走了小赵婷丽。
她在地上躺了一天,邻居家的老人看不过眼给她送了两个鸡蛋过来,用手语告诉她,那些人说了,只要她把钱还上,就把闺女还给她。
五万块钱啊,她把这个老房子卖了,也不值五万啊。
老人说:“我的老妹妹啊,你傻啊,你没钱,你男人老板肯定有钱,你男人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也得赔!去找他!”
赵春燕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没敢耽误,擦干眼泪,连夜收拾了一个包袱坐着村里的拖拉机进了城。
她凭着“有钱就能把闺女要回来”的信念,在陌生的城市里凭着一股子莽劲儿硬是找到了丈夫做工的地方。
本以为找到地方拿回赔偿款,就算赔款不够,能还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她在慢慢打工还,不过是日子苦点而已。
人活着那有不吃苦的,日子都是越过越顺。
她不能倒下,她的女儿在等她接她回家。
但“命运专挑苦命人”,她到了丈夫做工的地方,等着她的没有良心未泯的老板,只有一幢烂尾楼,和高举着“黑心老板,还我血汗钱”的横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