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杀红了眼,三十来号人不留一活口,手段极其残忍,无一全尸,他骗自己他本就是这样,他从炼狱中活,染着血重生的人。
可是怀里的人抖得厉害,本来还温热的小人如今已经满身冰凉的贴着他,鼻尖全是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周围安静的只剩下风声了,沈知知不敢钻出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顾让,她知道书中的顾让是个战场上的杀神,知道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如今真正见到了,让她的心都颤了颤,满地的尸骸,她都不敢多看。
等缓缓走了许久,严严实实包裹在她脑袋上的帽檐被顾让轻轻揭开了,但是她一直垂着脑袋窝在他的胸口,不想抬头看他似的。
连看都不想看他吗?
本想托起她的脑袋逼她看自己的,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掌,怀里的小姑娘被保护的极好,鹅黄的衣衫干净让他不敢上前,本来抬起的手掌缓缓落下,叹了一口气。
“看看我,知知。”清朗的嗓音带着沙哑,像是在哀求一般。
现在天色有些晚了,不带暖意的太阳悬在天边,浅橘色的光照在沈知知的脸上,她不由得眯了眯眼,抬头看着脸上带着血渍的男子。
他背着光,像是藏在暗处的狼,眼眸深处带着一点红,像是杀戮未消散的戾气。
少女眸子澄澈,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眉宇间还带着胆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小姑娘的指尖僵硬的抓住他腰间的衣料,大气都不敢出。
他轻笑了一声,凑到沈知知鼻尖:“这就是我。”
这就是我啊,沈知知,不是风光霁月的璟王,是阴暗嗜血的顾让。
沈知知抓起自己的衣袖,将顾让脸上恼人的血迹擦掉,
顾让愣了一下,沈知知皱了下眉头,抓起他还握着缰绳的手掌,然后轻轻的摊开,“你是不知道疼吗?”
沈知知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一只粉瓶金疮药,在伤口处洒上,然后在用丝帕牢牢系好,只能这样简单处理。
“等到了驿站再找大夫好好给你看看。”她仰头看着他,觉得面前这人十分令人头疼,二话不说就去抓人家的刀柄,这是什么臭毛病。
她继续碎碎念:“你伤口本就愈合的慢,手这么重要,不知道多久才能好,咱们也不是非要打过他们是不是,打不过我们就跑呗,好汉不吃眼前亏。”
沈知知觉得面前的人并没有听她说话,然后抓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的说:“你记住没有!”
心中令人兴奋的杀戮像是被安抚到了一般,顾让非常认真的较真道:“战场上不能当逃兵。”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你怎么不知变通呢?”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就是这个愣头青平时精明的不行,怎么一门心思送死呢?
“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龇牙咧嘴的吓唬他,嘴里说的是他根深蒂固观念中从没出现过的话。
“怕不怕?”顾让眼眸背着光,内心涌上了不安。
他不知自己为何问这样的问题,她若是怕呢?
若是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就像逃跑怎么办?
“怕呀。”
意料之中的回答,将他心中仅存的一点希翼击得粉碎。
“刚才那人的长枪差点就刺到你的脑袋了!”沈知知当时看着那个刺到她帽檐的山匪,要不是顾让躲得快,那他的脑袋就搬家了。
沈知知心惊胆战,怕的不行。
她眸光微动,少年一丝不苟的束发如今有些散了,额前的碎发上还凝固着混着血的汗水,眸子里像深不见底的枯井。
她举起顾让的缠着丝帕的手心,血已经轻微渗透丝帕,纯白的颜色带着醒目的斑驳。
顾让就这样看着小姑娘低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手背,有些泛白的嘴唇吻了一下污浊不堪的手掌。
然后半仰头,细软的声音自豪的夸奖道“我们阿瑾好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