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哪儿来,去哪里,多少货物,一一都对的上号,手一挥,让驼队过了关。
马车继续向前滚动,塞北的风从关口灌进来,鼻子满是风和尘的气味,她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只见眼前夕阳如血,浩淼的,无边的,绵延的漠北像画卷一样在她眼前展开。
刚上路之际,她处处惊惶如惊弓之鸟,但一路咬牙含泪走下去,竟让她九死一生走到了河西,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走的如此远。
马车后有脚步声,男人大步迈过来,突然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顺势一拉,从马车上拽到地上,她正沉浸在无边的幻想里,冷不丁的被这么一夺,尖叫一声,天旋地转的落在平地上。
她心紧张的都快跳出来,酸甜苦辣被男人一拽,顿时不知什么情绪,站稳一看,拉着她的青年男子一身灰衣,血色夕阳照在他侧脸上,衬的他眉目如墨,眼瞳如曜。
这人她是认识的。
第26章 方盘城
春天看到男人的瞬间有些呆愣, 彼此离的太近,她第一次看清李渭有双深邃又沉静的眼,她能看清他眼瞳中的自己, 一脸且惊且喜且莫名,又惊又吓的无措表情。
“我在此地等你好几日。”李渭松开她的胳膊, 脸色终于松泛, 抱手而立, 嗓音有一丝收敛的愠怒,“你若是再不来,我当你又在半路出事了。”
李渭晚了五六日出门, 哪有空晌一路搜找, 掐算下时间,料想春天人生地不熟,没那么快能出玉门, 索性策马直奔、日夜不停的赶到玉门关,企图赶在她出关前拦下她, 哪知好几日也不见她的踪影, 想要沿路去找,又怕中途擦身而过, 正等得按捺不住的时候,偏偏瞧见了。
“大爷。”她仰着头, 心中五味陈杂,“大爷, 你怎么来了...”
城门处一个身形枯瘦、满脸沧桑的兵将走来, 喊了声:“是她么?”
李渭转身,朝他颔首点头,指着已被士兵围住的驼队道:“那边...就莫太声张。”
“我晓得, 等盘查完了,打罚一顿就是。” 这是看守玉门关隘的火长严颂,他眯着细长双眼上下打量春天:“这是小春都尉的闺女?”
“是。”李渭苦笑。
“嘿...可是让你一番好找。”严颂摇摇头,冲她道,“侄女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小春都尉都死了七八年啦,我也快忘记他的模样...”
这个人...这个人认识她爹爹。
“大爷,你认识我爹爹?”她睁大眼盯着他。
城门有人喊话,严颂回头一看,把话憋回,拍拍李渭肩膀:“你先带她回方盘城,你嫂子在家等着呢,明早我再回去。”
李渭点头,对着满脸怔忪的春天轻叹一口气:“回去吧。”
驼队商人连人带货被士兵押走,春天一时沮丧万分,她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将父亲的骨骸带回家中,明明已经走出来了,站在这塞外的土地上,终究要回去,回到哪里去?
她不肯走,步子钉在原地,声音又急又哽,在李渭背后冲他喊:“大爷...我不想回去呀。”
李渭吓她:“再不走,等守城镇将出来巡查拿你问话,没有路引私自出关,不仅你要掉脑袋,带你出来的商人也要砍头,严大哥和我俱要治罪,你要不要回?”
她咬住唇,使劲踱了踱脚,跟在他身后,城墙下有个小角门,士兵把门打开,李渭带着她进去,走过昏暗的通道,追雷看见主人出现,蹄声踏踏跑过来。
春天骑上追雷,李渭牵着马缰走在前,夕阳半落,天色灰蓝,苍鹰展开羽翼在其中翱翔,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春天面无表情,神情委顿的晃在马上。
他慢声道:“你爹爹大概战死在曳咥河附近,那一带如今是突厥人游牧之所,离甘露川尤有八百里,你要怎么过去?再者,边境形势进展,进来两边摩擦不断,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