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缝一毫不差,可惜就是吃不出温情。
闻人椿记得清楚,它和除夕那晚霍钰带回府的糕饼一模一样。
噢,她记错了,这一回的饼里没有写着“救我”的纸条。
因为写纸条的人——该是已经得救了。
“真好吃。”闻人椿赞了一句,不算违心。不过她再也待不下去,将剩余的糕饼囫囵吞下后就说:“还琼姑娘,我还有活儿要做,就不耽误您和二少爷了。”
得人一声“你去忙吧”才终于能走。
可要走去那儿。这是霍钰的新宅子,工人忙着敲打,多处还未成形。她向东走了一步,退了回来,又向西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茫茫然地往四个方向窜了一遍,汗冒了出来,心火都冲到了天灵盖。
为什么要瞒着她。
待在系岛的日子,她明明与霍钰写过书信。可对于许还琼、新宅子、郡主别府,还有旁的要紧事情,他从来只字不提。只晓得说那些芝麻大小的小事儿,只知道要她在岛上等他回家。
他们还会有家吗。
闻人椿仰头,看见原本宽阔无垠的湛蓝被四四方方的屋檐切了边角。她要爬到多高才能不被困住呢。
闻人椿后来去了安置箩儿的屋子,除了霍钰的书屋,她只认识这一间。
箩儿喝了汤药,半昏半睡,因是日子不好过的缘故,她比从前清瘦许多。
闻人椿搬了张椅子,在旁边试图专心看护她。她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再去想霍钰、霍钟、许还琼的事儿。
“你同她不一样”,霍钰的话犹在耳边。可愈是回想愈觉得好笑,他们才是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吧——有无尽考量和计较,学过太多、懂得太多、也背负太多。
而闻人椿只想平安地经营出一个小家。
不想动不动就看人生死。
天黑时,霍钰遣了人来唤她。
闻人椿没有故意拿乔,也晓得自己不配拿乔,便随着人乖乖去了前厅。
与系岛不一样,用不着她劳心劳力想今日吃什么、菜价多少,桌上已有了各色菜肴,且不说味道,色泽香气绝对胜于她。
“过来坐。”此处只剩他们两人,霍钰知道她还在生白日的气才会一本正经地站在原地,便特意放柔了语气。
若没有这些雕梁画栋碍眼,闻人椿真想无忧无虑扑进他怀里。
可眼下她只是规规矩矩地走过去,坐在他指的位置上。
“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很久没吃了,快尝尝。”霍钰很快将她的小碗铺满。
闻人椿吃了一口便搁下了筷子,白日那块糕饼一直堵在她的嗓子根,不上不下难过得很。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她不绕一点儿弯子,甚至想过两人争红眼的模样。不过这比霍老爷与几房娘子虚与委蛇地做戏要强。
“是我不好。”霍钰倒是知错的,斟了杯酒自罚。
闻人椿拿过他的酒杯,自己也灌下一口,这才理直气壮些:“还琼姑娘是不是你同郡主府换回来的?”
“还琼过得并不好。”
“那你便光明正大地救啊。为什么从来不见你说起,还有除夕夜你拿回来的糕饼,也是还琼姑娘给的吧。你们明明早就见过了。”
“这里头夹杂了很多,你不必知道。”
“我不必知道。”闻人椿一边往下灌酒,那酒的涩意又一边往上返,她咬着牙恨恨道,“若有一天,我瞒下一切,让你每一刻每一分都觉得自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你会高兴吗?”
“所以我在信里写了,让你在系岛等着我。你为何如此冲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你站在霍钟身边,看着箩儿去死。还是等还琼姑娘……”
“你不用总是提及还琼。我就是怕你知道了变成现在这样,才一直避着不说。”
“现在这样不行吗?我就只能心平气和、闷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