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你可别说我没有提醒。”
周津延抬眼,眸光宛如鹰隼般锋利。
他在西厂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对这类阴毒的助兴药更不陌生。
有心智坚定,体格强壮者,熬一熬,忍一忍兴许也就过了。
但他怀里的这位不同,先不提她什么都不懂,就是她这副身子也承受不住药性。
徐闻坦然地看着他,告诉周津延,他半点儿都没夸张,实话实话罢了,无奈地摊摊手:“这些药原就是耗费透支精力,是亏身子的,等药效过了,明早我还得再来诊脉。
你要是再舍不得,再下不了手,那你教教小太妃,让她自己来!”
“徐闻!”周津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出去。”
徐闻自然是要出去的,不过还要提醒他一声,竖着手指指指他怀里的那一团,再指指自己的心脏,让他悠着点儿,他家的这个和旁人还不一样,得千万仔细着,万不小心,可真要命了。
徐闻叮嘱完了,捡了地上几颗药丸,然后半点儿都不敢停地快步走出去。
周津延抱着幼安,深吸一口气。
夜色降临,屋内一片黑暗,隔了一条北海,禁宫中热闹喧天,西苑一如以往地静谧。
周津延把幼安放到床上,轻轻地拿起被褥把她裹起来,月色洒下,幼安细软的发丝散在她光滑的肩头,呼吸浅弱,若不细听,微不可闻。
周津延垂着视线,额间滚淌着汗珠,手掌感受着她趋于平稳,却比常人缓慢薄弱的心跳声,总归是跳的。
这就好,这就好!
周津延安慰自己,但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暴戾,微仰了一下头,缓了缓。
此刻他衣裳虽格外凌乱,但除了一件外袍被幼安脱去,丢在了脚踏上,也算完好。
周津延起身迈着沉沉的步伐,走至盆架前,低头净手,慢慢泼弄清水,铜盆笼罩着皎白的月色,他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指漂亮极了。
滴着水珠的手掌用力撑着盆边,他看见盆架中镶嵌的铜镜里的自己,阴阴暗暗中,依稀可以瞧见他冷漠的眼底猩红一片,满是骇人的煞气。
薄唇红润,泛着光泽,抬手,指腹擦过唇角,残留一丝水渍。
打磨得光滑的镜面被周津延甩上水珠,他转身回到床边,弯下捡起自己的外袍,慢慢地套上,从袖兜里拿出一根挂着小银锁的五色彩绳。
端午佳节配挂的五色彩绳在民间又被百姓们唤续命丝,长命缕。
周津延攥着它,这个名字他很满意。
回到床前,幼安不知不觉地按着她的习惯又将半张脸埋进了被子,周津延赶忙把她捞出来,指腹贴着她的脖子,感受跳动的搏动才安心。
轻轻地握住她右手,她手背上有她自己咬下的深刻的牙印,掺着红血丝,周津延喉咙发紧,咬着牙关,移开目光。
她的手腕上本就挂着一根彩绳,周津延把自己带来的这一根不紧不松地缠绕在她纤细的手臂上,系上结,将小银锁从绳中拨出来,指腹摩挲着她的嫩白的手臂,湿淋淋的汗渍未干,肌肤有些黏糊。
周津延看着她睡梦中还蹙着的眉心,薄唇紧抿,俯身在她额间落下温热绵长的轻吻。
手指插入她的手心,与她十指相扣,周津延从前最不屑鬼神之说,如今他只愿她能长命无灾。
拿了自己的披风,将昏睡的幼安裹起来,横抱着走出仙鹤阁。
孟春早让人备好周津延专用的小轿在外头候着。
周津延坐进小轿,将幼安安置在自己腿上,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看她睡得不安稳的小脸,眉头一皱,整理披风,把整个脸都罩在兜帽中,手指微微压着边沿。
这才撩开车窗的帘子,示意孟春近前,压低了声音,叮嘱了两句。
孟春一一点头应声,等小轿消失在夜幕中,才轻舒一口气,今夜注定不太平了。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