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厮年岁也不大,跟着卫放这种小郎君,贪玩爱耍,喜爱起哄热闹。见家中小娘子要他们抽陀螺,一个小厮儿忙取了描纹带彩的陀螺出来,揖个礼,正抽、反抽,闭眼抽,金鸡独立着抽,还能叫陀螺走栏杆……
卫攸走来时就忘了哭这一茬,这下看得出神,使劲拍着小手,两脸颊乐得通红通红的,又是笑又是叫,小厮得意抽得更来劲了,把陀螺整个抽出花来。
卫放的几个大丫头,搬椅子搬轻榻,倒茶拿果点,里头写春岁数最大,稳重一些,不忘叮咛:“小娘子、小郎君略远一些,鞭子要是劈人身上,那还得了。”
卫繁将卫攸往后拉了拉,卫紫胆大,压根不怕,心痒手痒,还笑道:“小合子,你让开,我来抽着玩。”
她嫌身上的斗篷累赘,就想脱了下去,丫头倚兰死活不让,求道:“小娘子还是穿着罢,万一冻着怎么办。”
卫紫笑道:“穿着怎么抽陀螺?我还想抽个反手的。”
写春想了想,另拿了一条长巾,将卫紫的斗篷往后拢了拢,拦腰系好。
卫繁小口小口吃着一块松糕,呷一口热茶,偶尔喂一块给卫攸,她好吃不好玩,安安生生坐一边拍拍手叫叫好,唤过写春,软声问:“哥哥可有说几时回来?”
写春摇摇头,道:“不曾说,不过,听书夏说郎君出去时气咻咻的,还说要报仇,许是与什么人生气,要找补回来。”
卫繁不再多问,托着腮嘟囔一句:“也不知跟谁生气”又忧愁地担心,“别让人给欺负了。”
她哥卫放胡闹归胡闹,但是胆子小,闯得那点祸也就迸点小火星,连烟都冒不起来。无非跟一帮纨绔子弟吵吵嘴斗斗气,指使小厮打打群架,自己还怕疼,不敢上,躲后头摇旗呐喊,输了就灰溜溜地归家,赢了就趾高气、挥金如土犒劳左右,顺带再在街上买点好玩好吃的带给家中弟妹。
他们兄妹亲密无间,卫放对妹妹有求必应,卫繁也疼惜兄长,儿时卫放挨了国夫人的打,他还没嚎呢,妹妹卫繁反倒哭得抽了过去。兄妹二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可怜非常,衬得发没白、腰没弯的国夫人穷凶恶极。
他们祖父卫询神仙似得坐一边幸灾乐祸,斜眼看看老妻:啧啧,真是母夜叉执杖,河东狮子怒吼啊。
孙儿孙女抱头痛哭,丈夫哈哈哈看戏,国夫人还能训责不孝子孙?口一松,手一软,一对孙儿孙女齐齐过来偎在膝前卖好,天大的气都烟消云散。
院子当中卫紫兴高采烈地接过小厮奉上的鞭子,掂了掂,颇为趁手,凌空一甩,劈啪作响,一扬眉,一鞭子抽向陀螺,真是气吞山河,有如伍子胥鞭尸。离得近点的小厮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抱头后退,娘咧!这一鞭子劈在身上,还不得皮开肉绽。
离得远点的卫繁都不禁往后一仰,她堂妹抽个陀螺,仿若死生仇敌,太吓人了,得吃一口糕饼压压惊。
卫攸的乳娘更是白着脸悄悄将卫攸往后带了带,只恨不能将他藏在身后。卫攸惊得忘了合拢小嘴,连拍手都忘了,堂姐太凶残了,他以后一定要避走,免得挨鞭子。
卫紫倒抽得高兴,左一鞭右一鞭,两眼放着光,鼻尖微微冒着汗,连腮边一颗小痣都神气活现透着畅快。
只可怜她的丫头倚兰,皱着眉苦着脸,哪家大家闺秀这样抽陀螺的?她们家娘子还想为小娘子寻个金龟婿呢,看卫紫这架式,金龟都能抽成阿堵物。
绿萼稳住手,为卫繁添着茶,偷偷抚了一下胸口,万幸万幸,她家小娘子还斯文些,平日也就折腾折腾小厨房里的食手厨娘,做一些能进肚不能进口的吃食。就算吃得上吐下泻,一剂药也止了,挨卫紫一鞭子,没躺上十天半月定不会见好。
倚兰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冒死拦下抽得起劲的卫紫,哄道:“小娘子,歇一歇再玩,要是手疼,晚膳时拿不住筷子,在国夫人跟前失礼了如何是